透衣衫,打湿铠甲,衣衫沉重的可以拧出水来。纵使这样,还是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已经破釜沉舟,不会燃煮食物,士兵们拿着最后的干粮,细细吞咽。
“公子,歇歇吧。吃点东西。”斩离云伸手给他递了块干粮。
江玉树微微一笑,笑容温暖,无华的眸子中满是鼓励。“留给受伤的将士吧,我还不饿。”
东境的将士们心里很佩服江玉树这样的人,他本可以逍遥江湖,却非要来战场吃苦,他眼眸看不到,却从不自暴自弃,他待人温和。
无论何时,他更多给人的是平易亲和,很容易相处。就连现在,他也是竭力医治受伤归来的士兵。
赵毅风忙着战场作战,江玉树则是忙着救死扶伤,用自己向落不秋学习的医术减少伤亡。
当赵毅风再次看见江玉树时,那白衣上已经满是鲜血,在戎装在身的士兵中,白与红交织的勾魂夺魄。
“玉树,辛苦一天,歇会吧。”赵毅风走至他身边牵手玉箫,递了馒头,“好歹吃点。”
江玉树收手银针,神色有些倦怠:“我真不饿,留着吧。明天还有一场大战。”
赵毅风微嗔:“你就一直想着大战,不顾及自己?”
江玉树叹了一口气:“江某不能与殿下征战厮杀,实为人生憾事,既如此,也只能在后方尽绵薄之力。”
闻言,赵毅风暗下失笑:也不知这是谁的国,让你这般劳心劳力?
“战况如何?”江玉树伸手拭去玉箫上的血腥,冷不防一问。
“飞展鹏今天收兵,明日决一死战!”
江玉树没有接下赵毅风的话,反而执起玉箫,轻放唇边。
赵毅风知道他,他心里苦闷,死伤太多,他看不到,只能以萧音安亡灵,他心系百姓疾苦,万家灯火,却唯独看不到。
江玉树不信佛,相信人定胜天。
作战以来,江玉树会经常手持玉箫,静静的在风中奏曲,哀戚的、喜悦的、心酸的、无助的、都在他的萧中流溢。
万物终有轮回,萧音送亡灵。因果轮回,《安魂曲》超度。
悲凉的曲子在夜里游走,是一曲接着一曲的悲歌,送走那些战死黄沙的英豪,也安抚灵魂深处的寂寞。
江玉树奏遍萧音,是为战死的亲人,为逝去的袍泽,为满是血腥杀戮的东境联军……却不为自己。
他也爱品茶,茶有清心静心效用,可茶喝的越多,他的心越不定,清和之气慢慢被掩埋,‘破军’肃杀气息在萧音中越来越明显。有时远远听着,就会让人有一寒冰袭来,刀锋凛冽的感觉。
“玉树的萧音一绝,可听的人想哭。”赵毅风在他身边低声说。
江玉树收起玉箫,平静淡然:“我机关算计,手上满是血腥。身上杀气过重,玉箫煞气。萧音悲戚,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
机关算计,有损心力;杀气太重,容易早夭;煞气太重,容易成魔。
凝定在自己面前的雪衣公子,赵毅风心中一痛!
细看与他:即使身处荒漠黄沙,江玉树依旧是白衣翩然,眉目如初,宁静祥和,像一朵迎风的幽兰,暗自生香,让人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向往。
可此刻,这样一个温和清透的人却在荒漠中陪自己吃苦。
一声苦笑:“是我拖累了你,如果我不是皇家人该多好,这样就不会遭受算计,不会被皇权束缚。也不会拖累你陪我颠沛流离。”
他话中满满的愧疚感与辛酸,闻言,江玉树淡淡一笑,静心听赵毅风吐露心事。
这一晚,两人说了很多话。
赵毅风说了自己在皇宫中因为命格,被人嘲笑,排挤,因为性格原因被人孤立,朝堂上不善人心周转被朝臣打压,母家势力遭受太子挤兑,父皇的偏袒疏离,信道fēng_liú自己来承担后果。
江玉树从始至终都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有时会温和点头,有时会插一两句,有时听到相似的地方也会心里触动,神情落寞。他能想象赵毅风说这些时像一个孩子般无助的表情。
都是皇家人,只是他是北璃人,他是天倾人。
同样被皇家算计,同样孤苦寂寞,同样不甘于世,同样浮萍飘零……
说到后来,两人静默。
江玉树这才知,自己其实一直不懂他。
那时年少,一直以为他是块冰,不知人情冷暖。
如今,和他相处后才知,冷傲下掩埋的也仅仅是一个颗被孤立的心,他也是性情中人。
若说自己和他,他其实更苦吧,永远逃不脱的皇家责任,永远摆脱不了的皇家束缚,这是他的宿命……
可,江玉树你又何尝不是呢?
夜空下,星耀眼。
漫天星光遍洒。
两人互诉心事,共看星光。
听萧音助长夜的凄寒,听两人浅浅交织的呼吸。看风轻轻吹起白衣翩然,看相依在月光下泛亮。
一颗流星悄然滑过,看到那抹流星,赵毅风想起了那夜带他下山听曲子是的情境。
“玉树,有何心愿?”
二十多岁的少年,在经历磨难坎坷后,少了年少fēng_liú,多的是对人事的思考和顾及。在被岁月洗礼后,所有的话都会深埋心里,不愿告知他人,只想让所有人知道强大的一面。
可与他相识五年,从彼此不懂抗拒到再次重逢到现在颠沛流离,这份红尘眷念相惜之情早已超脱。
骨血相容,颠沛流离,至死纠缠。
江玉树早已经融进了赵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