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内,也开始忙碌起来。
兰儿拿对牌在管事的眼前一晃:“奉侯爷之令,取千年老参!”
内院的动静已经传到了外院,管事的不敢怠慢,小跑着过去将东西取了来,恭敬地双手捧上:“姑娘,给。”
兰儿‘嗯’一声,转身离去。
顺廊往前,待转弯时她身形忽地一顿,下一刻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须臾,一道绿影从拐弯处行出,捧着老参,熟门熟路往目的地行去。
而此时,康心莲的生产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几个产婆死命地压着康心莲的双脚,其中一个满身大汗地捏着已经露出半个头的婴儿的肩膀,急声大叫:“公主,用力啊!”
“嗯啊!”上身往前一倾,却没有竖起来,身子重重往下倒了去。
“不要放弃,公主,用力!”
“孩子已经快出来了!”
产婆大声呼着。
康心莲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下,难道她歹命的要死在这关头吗?
不!
她还未见到娇儿,怎甘心去死!
“啊!”
她猛地凄喝出声,身体奋力的挤压,双肩缩紧再锁紧,整个人几乎弯成一张拉满的弓!
“不好!”
“公主这是拼全力生孩子,一放松必有性命之危!”那御医眼尖的看到急朝这边奔来的‘兰儿’:“快,快把参片送进去。”
“哎!”‘兰儿’应一声,推门而入。
屋内再次响起康心莲痛楚的叫声。
司马瑜暴躁地在门外走来走去,忽地一把拧住先前发话的御医的领子,目光凶戾如兽:“公主前儿身子不是很健康吗?为何今日会这般凶险?”纵使不爱她这个人,但是他却不希望孩子有任何风险。
御医汗如雨下,他也不知道啊!
嘴唇艰难地蠕动,他正搜肠刮肚想要怎么回答。
忽地,就听到里边产婆惊喜的唤:“公主!生了,是个大胖……”
仿若一下子被掐住了喉咙,只听得模糊的几声咽口水的声音。
死一般的静寂,无声在空气蔓延。
“侯爷,您不能进去。”
御医一回过神,臃肿的身体如同笨重的钟般拦在了司马瑜面前的门。
“让开!”这声音,冷若冰锥落地。
御医肩膀一颤,脸上冷汗无声落下:“侯爷……您……”
司马瑜一脚踹飞了他,让他跟大地结巴去。
然后,在一干傻眼的目光下,一脚踹开了门。
进去,关门,快步行进去。
产婆们跪在床前,一个个的皆是浑身发颤,面色惨白。
“怎么回事?”
司马瑜看一眼含着参片的康心莲,确定她只是目光呆滞而无异样外,凌厉的目光扫向抱着孩子的医女。
康心莲忽地抓住他的手。
司马瑜回头看她。
康心莲吐出口中的参片:“夫君……你先出去。”
才说完一句话,她浑身几乎都提不起半点力气。
司马瑜看看她,又看看医女手上的襁褓。
医女道:“侯爷,这里血腥味重,请您先出去。迟些我们将小公子打理好了再给您送过去。”
敏锐如司马瑜怎看不出之中有猫腻,脸色一沉:“孩子抱过来。”
医女脚尖一颤。
康心莲几乎脱口而出:“不……”
‘要’字还未说出,呼吸已然短促。
‘兰儿’立即将另一片参片送到了康心莲的嘴里。
康心莲含住,药入唇,换回几分清醒,便看见司马瑜已经接过了襁褓打开!
康心莲眼角顿时溢出泪来,如负伤的母兽,无声悲鸣。
司马瑜看手上的婴孩。
皮肤皱皱巴巴,几根疏淡的黄毛黏在头皮,湿漉漉的。小小的手,小小的脚,肚脐下的三寸器官的象征是男孩无疑。
是个大胖小子。
他心喜,冷酷弯起的唇也微微平缓。
下一刻,他忽地想起眼前产房的诡异情形,心下一沉。
凌厉的目光将婴儿四下打量,却怎么都看不出哪里不对,就在他满心疑惑之时他的目光落到婴儿的眼睛上,心有微动。他伸手,不知为何,此时他的手指竟然在隐隐发颤,心跳一刹那快如擂鼓。
撑还是不撑?
“侯爷,小公子……小公子有眼无珠啊!”
医女熬不过这巨大的压力,哭喊出声。
其他产婆无不脱力,哭泣出声。
司马瑜双眸猛地撑大,手比脑子更快,一下子就撑开了婴儿的眼皮!
空的眼眶!
真正的有眼无珠!
“不!”
盼了近十个月才有的孩子,怎会是这般模样?
他的孩子,怎会有眼无珠?!
死死咬着的唇有鲜血溢出,却在此时,觉察不到一点疼痛。
有的,只是深深的绝望。
他呼吸骤急,手一软。
“啊!”
一直紧张关注着父子二人的康心莲尖叫一声,顿时不省人事。
司马瑜骤然惊醒,一个弯腰,抄起婴儿,迅速用襁褓裹起来。
“伺候着公主。”
他对‘兰儿’道一声,抱着襁褓,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除了公主和兰儿,其余人等,一个不留!”
“喏。”
冷酷决绝的声音散在冰冷的空气里,荡不起一丝涟漪。
尔后,杀伐声成为此地唯一的声音。
剑起剑落,一条条性命被无情的收割。
刽子手做完这一切,从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