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道:“这个名字哪能随便喊!被别人听到了怎么办?”
“可是家里就我和珍珍啊。”
“唉!总之别人要是知道了我和你的关系,你就很危险!你只要记得我是你的阿宏!好了,好了,我要挂电话了。”
枯云支吾着想再说些什么,可阿宏已经断了音讯。枯云靠在沙发上,长吁短叹起来,他自责地想,他是不应该那样随便就喊出阿宏在场面上的名字的,阿宏是在为他着想。无缘无故叫他宝山也真是荒唐,管他是宝山银山呢,他是只属于他的阿宏,这名字是专属于他的。
如此一想,枯云又活跃开心了,翻出了几本杂志晒着太阳一本一本看。
到了饭点,枯云和珍珍同桌吃了夜饭,玛莉亚差人送来口信,找他晚上去朋友家里玩牌九,枯云答应了下来。就在他要出门时,尹鹤的电话却来了,营业执照的事他已给枯云办好了,约他在福州路红香楼的玉门小包间见面。
枯云在电话里千恩万谢,尹四公子果然有手段,混得吝,一张营业执照,不出一天就拿到了手。尹鹤和他定在二十分钟后见面,时间紧迫,枯云只好找珍珍去替他跑一趟腿,同玛莉亚告个假。
枯云带上礼物匆忙间出了门,坐上黄包车,他一拍脑门,这才想到他这是被人约去了四马路,他到上海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四马路的名声也还是听说过的。他不太情愿,也不明白尹公子这样的体面人怎么会约在四马路,枯云揣着礼盒犯起了难,但思来想去,名门贵公子在玩乐上再怎么不羁放纵,也定是洁身自好,会看紧了自己的身体的。这红香楼或许住的都是些书寓先生,断然不会有什么下品邋遢人,说不定还是处隐世的风雅场所,流连其中的多是些文人雅士。
如此自我安慰了番,枯云离那红香楼已经越来越近,他紧紧靠在黄包车上,车夫拐进一条小巷里时,他知道他的想象是落了空了。到了红香楼门前,他更是打起了退堂鼓,别说卖艺不卖身的书寓先生了,连个端庄周正的长三阿姐都没见到,短短一条小巷里净是衣不蔽体,目光阑珊的咸水妹在招揽生意。打发走了车夫,枯云硬着头皮进了红香楼,里头果然是个烛火昏黄的幺二堂子,他一进去便有个脂粉味刺鼻的小妹贴了上来,“好哥哥”“好哥哥”的叫个不停。
枯云无意和这里的莺莺燕燕纠缠,直接往玉门包间找去。这腌臜不堪的堂楼浸淫在浪声秽语中,一个个脸蛋扑得雪白,嘴唇抹得艳红的女人见了枯云这等打扮得体的男子都像是饿狼见了肉食,全都扑将了上来,枯云左躲右闪,口中道:“我来找人,来找人的。”好不容易爬上了二楼。
二楼廊道上弥漫着一股怪味,似是檀香里头混着大烟土一块儿在烧,熏得枯云眼睛酸疼,脑门发胀。千辛万苦到了玉门间门口,枯云连门也没敲,避难似的一推开门就钻了进去。玉门间里的气味比外头更坏,也不知是多少年没晒过太阳的地方了,一阵阵霉味与酸臭味环环相扣,一波又一波地袭来,直叫枯云皱鼻子。这玉门间里还很昏暗,唯有迎面处的烟塌上亮着一盏油灯,那塌上斜躺着两个人,一女一男,女的光着半身,丰.乳微垂,正低头专心烧制烟泡,听到开门声,只道:“茶水放下就是了。”
枯云极力辨认,这女的他不认识,那男的半边身体是被罩在黑暗里的,他看不清。男人同女人调笑,张开了手将女人一边胸脯抓在手里使劲揉搓,还道:“我的好霄霄,我的嫡亲老板娘,还不快给你的宏哥哥嘬上一口。”
女人转头娇嗔道:“等你把营业执照拿来再来喊我老板娘。”
男人从塌上撑起了半个身子,一张暗黄,近乎枯萎的脸映入了枯云眼帘。枯云一下就认出了他,但他没说话,他只是看着,站着。
男人将女人揽到了怀里,那女人眼睛一斜,看到了枯云,娇滴滴地说:“有人在呢。”她又咂摸了声,“哎哟!什么时候新请来了这么个漂亮娃娃?”
男人这才往进门处投去一瞥,这一瞥叫他和枯云打了个照面。男人的两颗眼乌珠原先叫大烟给迷成了一大一小,见到了枯云,登时两眼成了一般大,他大叫了声,推开女人就跳下了床。
“你吃错药啦?!”女人搡了男人一把,男人给她递个眼色,抓起件衣服扔到她身上,急忙忙跑到枯云面前:“小云你怎么来了?不不不,你来了才好,你来了才好啊!忘了介绍,这是我表妹,小表妹,我今天来就是来和老鸨谈给她赎身的事的,结果那老鸨不知道给我吃了什么,我是中了邪门的mí_hún汤了!”
女人很是机灵,突然就抓紧了肩上的衣服,哭倒在了床上,摇身一变成了个贞洁烈女的面貌:“我的哥哥呀!我的亲阿哥呀!!我怎么会!怎么会啊!”
枯云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女人都可笑极了,都到了这地步,也亏他们能编造表演得出这表兄妹的故事,莫不成他在阿宏眼里就是个连这样破绽百出的谎言都会相信的大傻子?没错,他是不够有智慧,但现在他看得很清楚,也听得很清楚,阿宏这名男子不是他的专属,他的甜言蜜语不是,他的人也不是,更遑论他的名字了。
枯云心下一恨,无论阿宏和女人如何辩解他都是冷冷无言,他终于是活出了点他的姓氏的冷酷意味来了。
聚少离多他可以忍,粗查淡饭他无所谓,他可以对爱人言听计从,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