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他们扣着,迟迟打探不出消息。为这事,吕副师长到现在一直在发火,我们也没辙啊!”
“当日他们埋伏许久,攻得出其不意,也怪不得你们。”周玉树连忙从兜里掏出一方手绢捂住嘴一阵猛烈的咳嗽。
“周先生,您这是……咳出血了,快,小五!叫军医过来!”
“不,王副官,我有些话要和牢里的人说说,让我见见他。”周玉树将染了血的手帕收回去,摆了摆手。
“这……也罢,您是师座最信任的人,您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竭尽所能,请随我来。”王副官搀着他朝黑牢里走去。
牢里幽暗逼仄,王副官把牢房门口的烛台点燃了,借着烛光打开牢房。
他看到周璧笙背靠墙坐着,脑袋低垂,从他的方向只能看到凌乱的头发。石诚枕着他的大腿躺着,这两个人居然有了那么点儿相依为命的意思。
“王副官,你先出去。”
“是,您也不要呆太久,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附近。”王副官对他特别殷勤。
王副官退了下去,周玉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沉默良久,轻轻道了一声:“哥哥,我来了。”
周璧笙缓缓的抬起头,幽黑的眼中浮起难得的笑容。石诚慢慢站起身,移到角落里又坐下,远远的看着这对兄弟。
“对不起,哥哥,我答应过你要救你出去的。”周玉树盘腿坐下来,一脸歉疚的平视着他。
周璧笙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的脸,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心疼道:“怎么瘦了许多?他对你不好么”
周玉树只是摇头,勉强笑了笑:“不,他对我一直很好。”随即笑容变得惨淡,他对我好到我开始嫉妒你恨你,这世界上为什么要有你?一阵剧烈的咳嗽突袭而来,他忙用手去捂,指缝间却渗出血来。
“你受伤了?”周璧笙忙拿开他的手,用脏污的袖子慌乱的替他擦拭手心和嘴唇。
“中了一枪,不碍事。”
石诚在一旁冷眼看着,只怕那一枪是直接钻进他的心窝,将心脏生生打碎,四分五裂永不超生。
“哥哥,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周玉树突然改为跪坐的姿势,背挺得笔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你说……”
周玉树怔了一下,缓缓说道:“我原本不懂人生所为何,直到沈世钧出现在我生命里,他对我千依百顺,好得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摘下给我,我曾经以为这就是幸福,可是最后他将我冒充你拱手送到另一个男人怀里。而那个人,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残酷冷漠,却偏偏对我温柔似水,好像他的世界除了我就什么都没有,除了我其他一切什么都不是。他使我又开始相信爱情,又开始渴求幸福。我能不能……能不能求你,把他让给我?”周玉树眼中汪着一泓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清泉。
“傻子,他不已经是你的了么?”周璧笙伸手将弟弟搂入怀里,淡淡笑着说,“他又不是东西,由不得我说了算的,最重要的是,最后能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真的吗,哥哥?”
“我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了,他一定已经认不出我了吧。就由你代替我留在他身边,好好活下去……”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石诚却已是听得心惊肉跳。
他默默的看着那一对相拥在一起的兄弟,目光凛然,心中却有了计较。让周玉树代替璧笙少爷留在少爷身边,这种事,即使元清河许,他张石诚也绝不容许,心中头一次产生了多管闲事的念头,头脑转得飞快。他心里很明白,元清河不知道周璧笙被关在这里,如果他知道了,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周玉树离去之后,周璧笙就一直靠在墙壁上,双目无神的看着虚空,一时又好似回忆起什么美好的事物一般,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
牢狱生活唯一的好处就是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时间仿佛静止了,石诚望着一天天消沉下去的周璧笙,他算计着时间,被关在这里差不多有一个月了。
这一天,一个身材矮小的士兵来送饭的时候,石诚突然对他说道:“让我去见见你们吕副师长吧!我有一些情报要告诉他。”
石诚自打被关进这牢里以来,一直出奇的安静配合,让这些兼任狱卒的士兵心生好感,都是年龄相仿的少年,时不时还会攀谈一两句,这会儿听到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也知道这人不像开玩笑,便点点头:“好,我去替你说说,看我们吕师座愿不愿意。”
“有劳了。”石诚朝他作揖。
那小兵一走,石诚返身回到周璧笙身边。这两日他吃的明显少了,时不时就靠在墙角发愣,自然是又瘦了一圈,石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知道由不得自己不得不出手了。
石诚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迫使他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的的眼睛,压低声音说道:“璧笙少爷,石诚要离开一下,不过你放心,我这次若是能得手,很快就能回来救你出去。石诚一诺千金,说到做到,你一定要坚持到我回来,我会带少爷来救你的!”你那个弟弟已经不值得信任了,不如把赌注押在少爷身上。当然,这句话他没能说出口。
周璧笙用失神的双眼看着他,咧开嘴笑了笑,便又靠回墙上,神游太虚。
石诚叹了口气,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忙站起身。
吕凌隔着铁栅栏,冷眼上下打量了石诚一番:“就是你说想见我?”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