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的腿又开始疼了起来,他躺在床上睡不着。
大概是秋天,他们还穿着秋衣秋裤,外面绿色的藤蔓,在月光下已经枯黄了一半。
仿佛就是在一瞬间枯黄下来的呢。
夏知寒睡不着,干脆坐了起来,靠在墙上,摸着那只黑色的猫,在那儿逗它。
夏朝隐也凑了过来,也伸手去摸那只猫。
猫猫很无语,被这两个愚蠢的人类摸醒了,它跳了一下,跳上了一边的桌子,接着从门缝里面溜走了。
夏知寒垂着眼皮,没有看夏朝隐,冷冷的躺下了,翻身对着墙壁。
夏朝隐从后面抱着他,用脚在他腿上蹭啊蹭啊的。他大概是感到了夏知寒后背的紧绷,凑上去问他:"疼么,哥哥?"
他的声音很小很轻,害怕吵醒了在隔壁睡觉的夏妈妈,用只能振动纸片的微弱气流在他耳边说话。
夏知寒不做声。
夏朝隐钻进了被子里面,脱下他的秋裤,小心的亲着他的伤口,又亲又舔的,但是太小心了,不带一点sè_qíng,有些类似刚才的猫。
两人颠倒着睡着了,头对脚,脚对头的。
夏知寒一生都受到病腿的拖累,但是他并不觉得太难受,夏朝隐把他关爱的太好了。抢在他前面替他疼着忍着。
如今,夏知寒坐在客运站的台阶上,仰头看见蔚蓝的天空,广阔没有一丝y-in霾。
在北京呆的时间久了,他觉得这样的蓝色很不正常,好像是玻璃一样是假的。
长风吹过,而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想要相信,夏朝隐根本不存在这个言论。如果夏朝隐知道了,他大概真的要伤心的蒸发了吧。
会不会是,夏知寒的心中忽然划过一个想法,他盯着蔚蓝的天空,会不会是这个镇子就是假的?
第22章 弟弟的墓碑
夏知寒在桥的那边转了好几天,都是一无所获。他去问了过去的老邻居,原来的老师同学,都说了没有夏朝隐这个人的存在。
他甚至找到了高尚。他在心里其实是不愿意和这些人交谈的,从小到大他都不爱和别人说话,看上去一副避世高人的样子,其实是因为他不想让别人问起他的腿,进而嘲笑欺负他。
他是通过那个地缸老师联系到的高尚。你看,即使是谁都还存在在这个世上,即使是很多年前遇到的一个老师,一个从来没有说过话的同学,一个扫大街的人,他们都还在,唯独少了一个人。
而大家都说没有少。
夏知寒别无选择的开始和这些人接触。他和高尚约在七中旁边的小冰激淋店见面,一开始夏知寒都没有认出她,印象中那个爆炸头的好像站街女一样的女孩,此刻穿着一身白裙子,戴着一个眼镜,正很可爱的吸着n_ai茶的吸管。
她说道:"夏朝隐,知道啊。"
夏知寒猛的坐直了身体,说:"你知道?"
她说:"是啊,不就是你那个弟弟嘛?"
她心不在焉的玩着手机,一边划着朋友圈一边喝着n_ai茶。
夏知寒说:"他是和你好过,怪不得你会记得他,这次我回来,他们竟都说没有夏朝隐这个人。"
高尚笑了一下,翘着手指拿起n_ai茶喝了一口:"呵呵,好过那一段,这是什么时候编的啊?"
夏知寒皱眉看着她,高尚弄了弄头发,说:"原来不就是你追我来着么,还把我骗到你们家里。我找人揍了你一顿你才不再纠缠我,m,当年你他妈可真是把我吓坏了,对着空气说是你那个早他么死了的弟弟。"
夏知寒有些目瞪口呆,他宁愿相信夏妈妈没死,也不会相信自己追过高尚这个姑娘。
高尚站了起来,弄着头发说道:"我付过账了。"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
几天以来,夏知寒到处询问的人,都是这样,没有一个人告诉他夏朝隐曾经活着过,活到二十多岁那么大。
夏知寒是身体有毛病,看起来也有些格格不入,但是他并不是j-i,ng神病,他知道自己不是。他不可能妄想出来一个人,可铁一样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没有丝毫他存在过的证据,难道真的是他自己的问题?
夏知寒临走之前,又去了一趟那座山。
明怀镇的东面是连绵的群山,夏天是绿色的海,冬天是白色的云,所谓白山,黑水,大概说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色吧。
他们以前经常去的山,而如今竟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坟茔。难道这些都是自己的想象吗,把自己的幻想,和现实给搞混了?
夏知寒摸着荒芜的墓碑,究竟是他的记忆出了差错,还是明怀镇这个地方出了差错。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错,明怀河到底有着什么秘密,为什么镇子上的人都把那里当成禁地呢?那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
朝隐。
朝隐他究竟存在过吗。
一切已经超过了我们认知的范畴,正向着越来越离谱的轨道发展,大概,相信从来没有过夏朝隐这个人,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有一年夏天,夏知寒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但是这能代表他记忆有问题么?随便问你一件小时候的事情,你能说出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么?
他记得那年夏天的温度。朔北之地,即使是夏天也没有那种s-hi热,或者干热,而是热的很通透,夏n_ain_ai那时候还活着,她穿着背心,j-i,ng神很健康,她就靠在桌子上吃黄瓜。
到处都是绿色的,绿色的纱门,绿色的树木,绿色的山坡,那么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