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把地铺从柜子里翻出来,奚盟进浴室也有十分钟,虞君仍然在犹豫两人晚上究竟要在哪里睡觉合适。他踟蹰在客厅旁的墙柜旁边,想要将地铺放在书房,又为两人要睡在一张地铺上感到困窘。这会不会太快了一点儿?想法才在虞君的脑海里冒头,又立即被他自己给制止了——什么太快?他想干什么?
但是如果把地铺放在客厅,那么他就得睡沙发上了。如若不然,司马昭之心可谓昭著。虞君转念一想,自己也没打算和奚盟怎么样,哪怕睡在一起又如何?实在搞不懂自己究竟在纠结些什么。
虞君对自己竟然花了十分钟做心理挣扎感到无语,还是决定把地铺拖到客厅铺设。谁知他才转身,便见到刚摘下面膜的夏智渊路过身后,正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夏智渊的脸上还留有面膜的精华液,显得脸上亮堂堂的,虞君突然看见,着实吓了一跳。
“做贼呢?胆儿这么小。”夏智渊古怪地打量他。
虞君撇撇嘴,把地铺往外搬,吐槽道:“灯这么暗,你的脸亮得像月亮一样,很吓人好不好。”
“你干吗呢?把地铺搬哪里去?”做母亲的连忙叫住已经开始在客厅铺地铺的儿子,皱眉道,“你俩今晚睡客厅?”
这是虞君经过认真权衡以后的结果。每个人对他人都有一个安全距离,虽然他很想和奚盟拉近这个距离,却明白不能操之过急。或许在心理距离没有拉近以前,他们在空间的距离上也应该保持相应的尺度。
如此复杂的心理活动当然不可能向妈妈说明,虞君说:“嗯。他睡地铺,我睡沙发。”
“不是有书房吗?”她嫌弃地说,“你怎么能让客人睡在公共空间里?明早我们起床在客厅走动,他能睡得安心?还不得七早八早地起床。”
妈妈简单的一个理由就推翻了虞君刚才的所有犹豫。他正要把地铺搬往书房,夏智渊又问:“对了,你自己不是有床吗?”
这话让虞君怎么答?“哎,我都这么大个人了,想睡哪儿不行?你就别管我了!”虞君胡乱地反抗。
夏智渊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撇嘴道:“随便你,我去睡觉了。明早我们上班早,你们要是睡了懒觉,记得安排朋友吃早餐。”
“知道了,知道了。”虞君快要被妈妈烦死了,不耐烦地催促她去睡觉,“快去睡吧,晚安!”
等妈妈回房间,虞君把地铺在书房设开。没多久,虞君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声音。他抬头,见到奚盟擦着头发走过来,说:“我洗好了。”
余留在头发上的清水正顺着奚盟的发丝淌下来,打湿了肩头,原本清爽干净的头发此时被擦得乱七八糟,清秀的面目却因而显得更加白皙。
半晌,奚盟轻微地清了清喉咙,发出提醒的声音。
“啊!”虞君尴尬万分,从地上爬起来,“那我去洗澡。”
他同样困窘地别过脸,在虞君经过时,往旁边稍微让出了些许距离。
果然还是有一些距离。
不过,恐怕是自己太暴露心迹的缘故。
洗澡时,虞君想到自己刚才在书房里的表现,实在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愚笨。那实在不是他的风格。认识奚盟后,虞君越发感到自己的行迹偏离了轨道,屡屡做出连自己也理解不了的行为。
换做平时,“看一个人看得呆住”这种行为发生在别人身上,虞君恐怕在内心也要把那个人嘲笑上一两句。
虞君仔细回想了这段时间以来两人的相处,又认真总结了一遍。总的来说自己的表现算不上太差,除了偶尔表现得实在脱线以外,其他方面还是能够体现他是个靠谱的人。
虞君整理好心情,又在心里给自己鼓励了两句,算是恢复了状态。
书房的窗户没有关严实,有一只飞虫飞进了屋里,凑在灯下撞了好几回。奚盟才把枕头和被子在地铺上放好,抬头便见到那只不知名的虫子满屋子地乱飞。
大概因为趋光性,虫子才一个劲儿地往灯的方向撞,又在撞晕以后满屋子飞。奚盟关门、关灯,敞开窗帘和窗户等飞虫飞出去。
还没等到虫子飞走,奚盟先听到了敲门声。他借着窗户外的灯光往门边摸索,打开门。
虞君在门外不确定地看着他,问:“你睡了?”
“没。”奚盟连忙开灯。生怕虞君有所误会,他把门大大地敞开,解释道:“刚才有一只虫子飞进来,我看它一直往灯上撞……”话说到这里,他见到虞君脸上了然的神情,便放下心来。
以为奚盟要关上门睡觉的那一刻,虞君确实在门外不知所措了。好在现在听到奚盟的解释,也留意到了他的紧张,虞君悄然松了一口气。他满屋子地寻找那只飞虫,却只听到空调细微的风声。
“已经飞出去了。”奚盟无不窘促地说着,把窗户重新关上,也拉上了窗帘。
到底这股时不时游荡在他们之间的尴尬是因何而起?虞君自以为聪明,却寻不到答案。不知道奚盟是否也发现了这一点,而他有没有解决的方法?
两人各自站在地铺的两边,看着上面的两只枕头、两床空调被,一时之间都没发言。
“对了。我把raby拿过来了。”虞君用力地打破了沉默。
对于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兔子,奚盟愣了愣。
虞君唯恐自己的行为加剧了尴尬,解释说:“我给它设了个闹钟,明早九点会叫我们起床。”说着,他坐到了地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