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安德烈,“你要知道,亲爱的蓝提斯,太善良的人,就不会狠心去敲诈别人的钱,不会敲诈的人,是不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的。”
“说得对。”蓝提斯憋着笑看了一眼安德烈,“好了,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们得准备靠岸了。”
凯瑟琳爽朗的笑了几声,对着身后的船员们豪迈的挥了下手,“我们到了,伙计们,收帆!”
船稳稳地靠在了萨阿德的海岸上后,凯瑟琳就安排着白天轮班的水手们下船工作,昨天晚上轮班的水手们则留在船上睡觉。罗福斯接到指令后也下了船,下船之前拍了拍蓝提斯的肩膀,算是打过招呼。
趁着水手们有条不絮,按部就班工作的时候,蓝提斯向安德烈问道:“这种长距离航行,一般隔多久要靠一次岸补充物资?”
“能靠岸的情况下就会尽量靠岸,就算不靠岸,船上的物资也足够全体船员至少在海上生活两个月,”安德烈回答道,“我们靠岸补给的目的,通常都是为了食物和淡水足够新鲜,在海上如果没有足够的营养,很容易染上疾病。”
“那您和亚文有计划下次在哪里靠岸吗?”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一个叫做本圭拉的地方。”
“您之前有走过这条航线吗?”蓝提斯又问,“我听罗福斯说,以前也有过这样大规模的航行。”
“有过一次。”安德烈说,“不是非常久远的事,前两年希恩尔还没有放弃从商的时候,和他的船队一起去过东方的几个国家。”
“您以前和希恩尔应该经常一起合作吧。”蓝提斯说,“看得出来希恩尔是个很聪慧的人,就这样隐退,还真是可惜。”
“他还是在经营自己的产业,但是很少再出海,”安德烈补充道,“上次去萨阿德,估计已经是他的极限了,除此之外,最常见的情况也就只是在西班牙和法兰西之间走动而已。”
“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绝对不想放弃商人这个身份,”安德烈缓缓地说,“但他更加不想离开萨百耶。你说得对,失去这样不错的一个商业伙伴,实在可惜。”
“您身边的这些朋友,还真没有一个是能够顺利平淡生活的。”蓝提斯眼神复杂,“这样对比以后,我倒是觉得回家里去帮我母亲照顾花草,护理田地要幸福多了。”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不用别人想太多。”安德烈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背,然后转过身,看向他们航线所指的方向,“你总得舍弃一些东西,真正需要考虑的只是哪一样更加重要而已。”
蓝提斯点了点头。他见大部分的水手们都下了船,甲板上已经不剩下什么人了,才直接将目光放到安德烈身上。仿佛透过他此时正在眺望的眼神,就能看见远方还从未去到过的陌生之地。他的船长出海八年。这八年的岁月都沉淀在了他此时平淡无奇的目光里,时间已经磨去了他曾经锋芒毕露的模样,剩下的就只有他已经变得成熟沉稳的灵魂。
蓝提斯一直很遗憾他没有参与到安德烈以前的生命中去,但他此时此刻却无比庆幸能够在还没有精疲力尽的时候就遇见这位船长,拥有了一个这样好的机会,去重新正视自己活在世界上的意义。而在他看来,无论未来会发生多么糟糕的事情,都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了。
“我从小就知道大海一望无际,”他说,“但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大海究竟有多么宽广。您说如果我永远都待在海上,是不是反而会更加安全?”
“短时间内是的。”安德烈回答完后,却话锋一转,“但你顶多能支撑几个月的时间。”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给你补充物资,”安德烈说着,眼睛里已经有了一丝笑意,“你可以试着祈祷看看,说不定哪天会碰见桑塞尔从你身边路过,也就只有他还有可能好心施舍给你一点食物和水。”
“在我看来,他绝对是最不会好心施舍谁的。”蓝提斯叹口气,“不过看在我和亚文还算是朋友的份上,他也许会帮我也说不定——不过您怎么能这么无趣?一开始的时候思考这个问题,还觉得十分美好,经您这么一说,我脑子里现在就只剩下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暴风雨,深海区的鲨鱼群,和防不胜防的疾病了。”
“知道就好。”安德烈收回眼里的笑意,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起来,“在海上航行,如果没有足够的经验和人手,以及对危险的预知、抵抗能力,绝对比在陆地上要危险的多。”
“这些我都清楚。”蓝提斯说,“我小时候也跟着船队出过一次海,那时候还是我父亲带着我一起,那艘小船可没有您的特兰迪亚号这么坚固精良,一起风就能把船身吹得左右摇摆,根本就出不了离岸边近的浅海区。我那时才明白,在海上航行时,能够依靠的就只有我们脚下的这艘船,如果它撑不住了,我们多半也得倒霉。”
安德烈对正朝这边走过来的亚文微微扬了一下下颚。蓝提斯见到他来,也打了声招呼,“日安,亚文。”
“听起来你们正在讨论一些很有趣的事情,”亚文说。他的脸上正带着一种奇特的,看起来温柔平和的笑容,说话的时候也听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跟我们的船长交代一下以前的经历而已。”蓝提斯说,“你的表情看起来才有趣,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特别的。”亚文学着他们的样子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