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你楚王叔在先,便是怕他,也只是怕又伤了他的心。如今你楚王叔肯不计前嫌,邀请我赴宴,就是肯原谅我,想与我兄弟修好。”
“真的吗?”沐祺双目似被点亮的小星星。
德光帝看着好笑,捏了捏长子的肩膀:“是这样。再说了,不论我与你楚王叔过去的恩怨,你只要明白,不管是论私人情谊、还是对整个国家来说,我与你楚王叔都是必须和睦的,懂吗?”
沐祺其实有点不明白,却还是点头,打算自己好好想想。
德光帝自然看明白长子的小心思,无奈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你现在不懂没关系,只需要记得父皇的话。”说罢,又拍儿子的小肩膀,“你的功课完成得很好,也去玩会儿吧……”又叮咛,“身边别离了人,照顾好弟弟。”
沐祺答应一声走出门,又折回来看着沐惗,踌躇一下,似下决心道:“父皇,虽我不太懂……可我能理解您,因为……我也想与弟弟一直和睦下去的。”
德光帝愣了一下,转瞬便笑了,笑得如释重负,冰雪消融。
“明白就好,去玩吧。”他慈爱地挥手。
沐祺露出一个“被夸奖了好高兴”的愉悦笑脸,跑去找弟弟玩去了。
……
等到黄昏,沐祺牵着玩累的沐裕去给祖母请安时,听得谢太妃正放肆大笑,一边笑一边与人说:“可不是报应么?楚王是多行不义,如今老天爷都要收他。”
那幸灾乐祸的语气,与平时见着孙儿的和蔼全然不同。沐祺心道:果如父皇所言——“世事并非只有一面。”
谢贤妃也在,娇滴滴笑道:“可不是,也不知道谁与他有那么大的仇恨,在闹市里就安排十几个死士行刺,直取他性命,也不知这回他身边的神医能不能把他从鬼门关救回来?哈哈……”
因话语中的不祥,沐裕眼睛里满是害怕和担忧,小声问沐祺:“哥,楚王叔怎么了?”
沐祺强装镇定,浑身却轻颤,脸色青白,不知怎么不愿进去请安,只捏紧了弟弟的手拉他跑了出去,也不顾有人追着喊他。
沐裕小短腿跟不上,好几次险些摔倒……气氛诡异可怕,让这个六岁幼童更是惶恐。
沐祺带弟弟回了自己的卧室,屏退其他人,才小声安抚叮咛:“没事,以后楚王叔的任何事,你都别再问,更别对父皇提起,知道吗?”
沐裕直觉不对,他一直很听哥哥的话,看哥哥神色凝重,便乖巧点头。
沐祺知道自己脸色难看吓到弟弟,赶紧缓和露出一个笑脸,摸摸弟弟的头,把人抱在怀里轻拍:“二弟,我是为你好,只盼你……永远都不懂这些才好……”
大人的世界,那么复杂,那么……让人惶恐不安,似满目灰色的荒芜大地,布满荆棘。
为什么,母妃总催着自己,快点长大呢?
唉……
时间回溯。
这日中午,沐慈告辞姨父,坐追星车回楚王府,途经明丽街,路过泰和楼时被佟掌柜拦下了。
锦衣卫盘问一番,方回禀沐慈:“泰和楼掌柜日日在路口守着,说是他们东家想要当面谢您传授的炒菜秘法。”
“他们东家是谁?”沐慈问。
乐恕陪着沐慈坐车,他早把任何与沐慈可能相关的资料与关系网熟记于胸,便回禀:“泰和楼东家姓柳,曾官至二品,是先皇御下户部尚书郎,告老时被晋为观文殿大学士。”
乐恕有过目不忘之能,若不是他是罪臣之子,官卖为奴,只怕以他的斐然文采,世事通透,早就参加科举,榜上有名了。再加上他的样貌出众,说不定可摘得探花郎桂冠。
沐慈略有了一些兴趣,作为一个清高的大学士,一般不会从商的,更别说跑来开酒楼,可见那位柳大学士是个异类,或者说是大吃货。
乐恕温柔笑道:“柳大学士为官风评极好,清廉正直,就是有些好吃。爷若不忙,可以与他见个面。”顺便讨论点吃货可以讨论的事,也是惬意。
沐慈瞧笑得略带捉黠的乐恕一眼:“你和柳学士认识?”
乐恕落落大方点头:“什么都瞒不过爷的火眼金睛,当年我的父祖获罪被诛,是因柳学士揭发。可父祖是罪有应得,并无可恕之处,只连累祖母与我也逃不过株连。谁知又是柳学士却仗义执言,道老母无辜,稚子无知,力保下我们,先皇才免了我们死罪,只官卖为奴。”
沐慈问:“你就无怨?”
“父祖并非含冤,便是无仇,何来怨恨?我本名并不叫阿恕,是祖母后来改的。并非让我宽恕旁人,而是让我感念旁人宽仁,饶恕了我们。”乐恕笑容优雅,目光磊落,灵巧的手指给沐慈整理衣襟。
“这是对的,若天下人都似你祖母这般深明大义,这世上会少许多恩怨烦扰。”沐慈道。
有这样通透的祖母,才能教出乐恕这样通透优秀的孩子来。沐慈伸着脖子方便乐恕整理,便下了车。
乐恕跟着下车,对沐慈温文尔雅地一笑,眉梢眼角述尽温柔:“我祖母也夸赞您有大节大义,让我安心追随您,必不错的。更托我向您表达谢意。”
沐慈知道乐恕谢他,是因他给了乐恕自由人的身份,乐恕便能带着祖母,脱离官卖奴籍,重获新生活。他便对乐恕点头:“你很好,她教出了个好孩子。”
乐恕做了个答谢古礼,动作如行云流水,流畅好看,道:“谢殿下夸赞,回头我放假去看望祖母,说您夸了我,也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