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终还兼着天授帝的第一内侍,指挥人把一张普通案几摆过来,学士承旨赵瑞便在桌旁站立,铺好了前几天那张写了一半的圣旨。
起居郎躲在人群后,眼睛梭巡一圈,把在内的人都记录下来。
门外,够品级的官员也都到齐,年纪大的也赐了坐。
一切都准备就绪。
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由于天授帝昏迷,还没功夫料理谢贵妃,她并没有降低品级,便领着几个宫妃冲到了太和殿之后。几位宫妃对着太和殿的后窗大声呼唤“君家……君家赐见……”
声声泣血。
太和殿的位置,刚好是皇宫前殿最靠近后宫的位置,否则妃嫔是绝对闯不过来的。
牟渔飞快过去处理,只见月璇一脸无可奈何:“禀大统领,实在无法,几位娘娘都拿簪子顶着喉咙……”
她顶不起逼死这么多宫妃的罪名啊。
谢贵妃今天过来就是准备豁出去了。因听说楚王回宫就独自呆在太和殿,又说动临安大长公主等人支持他,牟渔又把持了太和殿守卫,别的皇子一个都不让进去。
这代表什么?
根本就是楚王挟持天授帝,逼宫的节奏。
她觉得这罪名可以拿下楚王,就算拿不下,如今她也无计可施,便只能拼一拼了。
因为谢家上下都被抓了,她没有依凭,只能豁出去。反正等沐慈继位,她和儿女也是个死,不如趁大臣还在,拼死谏言,指出楚王的阴谋,说一说长幼有序的规矩。
这是唯一机会。
她哪里坐得住?今天不成功便成仁了,她便联系了其他几位宫妃,许与各种利益,说动她们一起来太和殿外哭诉,打得是楚王再心狠手辣,也不敢担着一个逼死先皇妃嫔的罪名。
虽有后宫不得擅入前殿的规矩,在太皇太后卫氏摄政后,渐渐守得不是那么严格了。
……
天授帝的呼吸明显开始急促,抓着沐慈的手收紧了。
沐慈安抚:“您别生气,交给我处理好吗?”
天授帝点头。
沐慈冷然斥道:“还嫌不够乱?万事父皇都会安排妥当。宫妃都是有身份的人,哭哭啼啼像什么话?未传召后宫诸人不要擅入前殿,这是祖制……叫她们离开。”
皇室特有的尊贵气度,强势气场,在沐慈身上显露无疑。
太和殿内诸人听到这话,心思各异,有些与这些宫妃联络有亲的人家,虽很是不满,却都藏得好,脸上看不出心情。
天授帝拧眉摆手,牟渔便吩咐月璇,说陛下不见,请宫妃回去。
外头的谢贵妃听得,哪里肯依?
她还没有被处置,好歹也是贵妃尊位,沐慈的庶母妃。一个小皇子对她无礼,就算皇帝听而不罚,御史也要指责的,于是谢贵妃哭得更大声了。
一声一声呼唤“君家做主……君家允见一面也不能吗……君家怎么了……”搞得多么委屈似的,也影射天授帝不能做主,被挟持不能见人。
她哪里知道天授帝早一颗心偏得没边,临安等人又心里有数,其他人都以他们为首,见他们老神在在,都不做那出头鸟。
御史大夫李元江身殒,只有两个御史中丞进了太和殿,其中一个刚直的刚要建言,却见苏砚摇头,叫他稍安勿躁。
那御史中丞是知道苏砚昨天被叫进太和殿密谈的,一定是陛下有了安排。且苏砚刚直不阿的名声比他更盛,便知事出有因。他也不是个傻瓜,便保持了沉默。
谢贵妃身边的内侍也是拼死一搏,顶着必死的压力跪着嚎啕:“陛下……娘娘们都用金簪指喉,只盼见一见君家,问个安好,死也无憾了……”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惹得沐慈走到窗边看了几眼,对天授帝语气平淡道:“父皇,您真好福气,有这些情深意重的女子想要生死相随。反正皇陵都准备了她们的位置,将来儿子也不至于忧心您无人陪伴,十分寂寞。”
沐慈的话语没有讽刺,平直的语气透着一点点认真,好似真是这样认为。
众人听着楚王轻描淡写说着看似温柔,实则凶煞至极的话,音量不见提高半分,却让人觉得冷到了骨头缝里……大家齐齐打了个寒噤,真正知道这看似漂亮娇弱的楚王,是真的不好……不,是根本不能惹。
一句话要这么多宫妃的性命,还叫人说不出错处来——是宫妃自己要自杀么,嚷嚷着问君家一个安好就死而无憾什么的。
充分诠释了作死精神。
忠王的母妃因他残疾,便常年吃斋念佛不问世事,这样活动肯定不参与,所以他并不担心。而七皇子沐悠的生母早亡,养母妃虽是四妃之一的李德妃,但和他情分一般,他也不怎么担心。
五皇子沐意双目圆睁,怒视沐慈,却知道谢家要完蛋,母妃……不行,他更要保存自己以备将来……所以并不敢说话,只是不着痕迹膝盖碰碰跪在他旁边的三哥沐念。
沐念不被碰也是准备出头的,往前爬了两步,匍匐磕头:“父皇三思……父皇慎重……”
天授帝好容易顺了气,听那像是呛着来的幽怨婉转的哭音,又看到五郎的小动作,三郎还真出头当枪使,给他拎不清的母妃求情……他对之前的决定产生了动摇,拍床怒道:“都给我闭嘴!”又对外头怒喝,“没听见?朕还没死呢,哭什么?把她们叉出去!要死都去死,反正皇陵都留了位置……”
这一声咆哮,因四周寂静便传得挺远,宫妃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