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无泽接过了唐语兰捧上的茶杯,漫不经心地说:“看来那死酒鬼,终于打动了小师妹的芳心。”
唐语兰素白面颊上立刻有了两抹绯红,可她却低声辩解道:“他一直缠在我身边,实在烦人。于是我同他做了个约定,只要今天我同他一起游瘦西湖,他就不再缠着我。”
女为悦己者容,如果只是普通约定,唐语兰又何必这般盛装打扮?唐无泽却没戳穿唐语兰的谎话,他只是平静地说:“你长大了,大多数事情都可以自己拿主意。如果那死酒鬼敢欺负你,我定会用追命箭将他射成刺猬。”
蓝衣的唐门姑娘却忍不住心中一暖。尽管唐无泽语气冷淡,但唐语兰如何能听不出他话中的维护之意?年幼时无泽师兄默默地照料她,唐语兰一直记在心里。于是唐语兰稍稍年长些,便执着地认为她将来嫁给无泽师兄。可即便她无比努力,无泽师兄心中也从没有她。
那时唐语兰万念俱灰,只觉得整个世界天崩地裂。可现在终究时过境迁,唐语兰已经看开放下。也许宁淮安当真是个极好的男人,唐语兰又为何不能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倒希望无泽师兄能早些找到自己的意中人。”唐语兰轻声说,“过去的事情终究过去了,无泽师兄又何必这般执着?”
听了这话,唐无泽的眼神却忽然变了。他目光如电,似要劈裂苍穹一般。他凝神望了唐语兰一眼,那唐门姑娘便有些狼狈地移开了目光,竟不敢同他对视片刻。
“如果我不给自己找一个足够重要的理由,我就会觉得这世界枯燥又无趣,也许我会做出一些十分不好的事情来。”唐无泽淡淡地说,“到了那时,想必唐家堡也容不下我。而我又不想叛逃到恶人谷去,因而我便要时时提醒自己别忘了曾有人为我而死,即便为了那人我也不能做出那些混账至极的事情来。所以我从不想忘,也从不敢忘。”
尽管唐无泽的表情很平静,他的语气也很平静,但唐语兰不由微微发抖。就在刚才那一刻,她竟有些疑心眼前这人究竟是她的师兄,还是什么可怖之极的东西,她从未见过那般陌生的唐无泽。
“我还没疯,小师妹大可不必担心。”唐无泽低声说,“不过也许快疯了……”
最后那句话唐语兰却没听清。等她回过神来,那人却已经不在了。
扬州醉月楼是这扬州城里最好的酒楼,而这家酒楼的梨花白更是酒中妙品,只是此时有一位客人却在把这上好的梨花白当水喝,完全是暴殄天物。
“于是那位薛姑娘很是抱歉地说,叶公子实在是个好人。我竟不知从何时起,一个姑娘家说你是好人,这便是婉拒的意思。可我做一个好人,总比做一个坏人要好得多吧?”叶逸廷一仰头喝干了最后一杯梨花白,他唤道,“小二,再来两坛酒!”
坐在他对面的纯阳道长只是淡淡望了小二一眼,那小二便讪讪地离开了。他冷声道:“你喝多了,会醉。”
叶逸廷却好似不敢相信一般瞪大了眼睛,他惊奇地说:“我数数啊,六个字!左深你竟和我说了七个字,这实在是自从我认识你以来,你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左深剑眉微皱,他直接伸手夺下了叶逸廷的酒杯。
已然微醺的叶逸廷倒也并未计较左深这毫不客气的举动,他又开始为自己哀叹道:“我实在不明白,为何那些姑娘家不喜欢我。明明我很有钱,长得也不差。可为何我一提出要同她们成亲,她们就避我如蛇蝎。”
左深自然懒得回答这傻到极点的问题,他只是扬了扬眉,示意那藏剑弟子有话快说无话就赶紧走人。
“哎,我真的不明白。我哥那张冷冰冰的脸又有哪里好,反而有许多姑娘对他芳心暗许还给他送礼物。我也同样不明白,为何你这最多说过六个字的纯阳道士也有不少姑娘倾心于你!”
叶逸廷最后这句话中的不平之意,谁都听得出来,可左深却毫无反应。他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叶逸廷,一言不发。
这纯阳道士的睫毛真长,简直比他见过的所有姑娘都要长。叶逸廷忽然有些呆了,他摇了摇头道:“那些姑娘都嫌我话多不够神秘也不够帅气,也许我该像你一样少说些话。”
但左深却难以想象,一个话少的叶逸廷是什么样子,他早已习惯了这般话多又热心的叶逸廷。这傻乎乎的藏剑弟子自从左深帮了他一个小忙之后,便将他因为生平知己每日都来叨扰他。这人既不会察言观色也不够机灵,如果左深不管他免不得要吃许多苦头。可左深却不想叶逸廷这般沮丧,他想了许久,终于找出一句能安慰叶逸文的话来。
“不必,你很好。”
“我觉得最近左兄实在奇怪,是不是左兄今日碰上了什么为难之事?”叶逸廷面带忧色地询问道,“左兄若是有何麻烦,我自会竭尽全力为你摆平此事,左兄且不必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