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袖也有些恼了:“什么事比他身子更重要?”
王惟朝的声音慢悠悠传过来:“进来吧,白天睡了不少时候了,只是有些倦也口渴,锦袖去叫人做些消暑的甜碗子,都分着解解暑气。”
锦袖咬了咬嘴唇,垂着眼应了一声,看了凌启羽一眼,朝厨房去了。
凌启羽几步到床前:“方才靖远来王府做什么?”
王惟朝淡然道:“自然是来看看我离死有多远,要是还远着,就给我往心口再补一刀。”
凌启羽的面容有些扭曲,像是被人掴了一巴掌,他咬牙道:“他刚回宫,宫里的线人就有消息传出来,说他要拟旨换防,把西北守边的古威调到西南,从朝中派郭孝恽区西北补缺。至于原来封地在西南的翼王,怕是要被靖远扣在京城了。”
王惟朝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可是真的?”
凌启羽道:“他刚回了宫便着人拟旨,御前伺候的小柳子传出来的信儿,错不了。”
王惟朝蹙眉思忖着,凌启羽急道:“西北以镇北铁骑的名义集结起来的兵马怎么办,古威那个饭桶拿了咱们不少好处,死活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这回换了郭孝恽那个书呆子,腰板挺得跟他老师越亭山似的宁折不弯,你要拿他怎么办,古威那饭桶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就能保证咱们的兵马就能放在郭孝恽眼皮子底下不被他察觉?”
王惟朝道:“你先莫急,且不论这道旨是不是真能发下去,就算真的发了,该着急的也不是咱们,眼下该有个人比咱们更不踏实。”
凌启羽道:“你说翼王?”
王惟朝苦笑道:“除了他还有谁,那小子明目张胆地在西南招兵买马,勾结蛮夷,若不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靖远早已除了他了。如今太后归天,翼王再想跟靖远叫板可就没人吃那一套了,靖远早久存了心要收拾他,先把他扣在京城,换人把西南控制住,至于调古威到西南换郭孝恽到西北,不过是顺带着敲敲咱们的边鼓罢了。”
凌启羽眼神冰冷:“那靖远为何不把古威调回京城,换个更精明能干些的人去。将那个饭桶改派西南,也不过是将翼王虎狼之师变成流寇而已。”
王惟朝道:“饭桶自有饭桶让人放心的地方,西南兵力集结多年,兵患非一朝一夕可除却。古威就是一帖温吞药,打法到西南慢慢地将家寇化成游兵散勇。翼王被软禁在京城中,西南众军群龙无首,且相互看不上眼,日子长了自然先出内讧,到时候打着平匪患治蛮夷的旗号出兵,除去隐患自然不用费多少力气。”
凌启羽冷笑道:“既然西南打发了古威这贴温吞药,为何又往西北发了郭孝恽这贴猛药?”
王惟朝道:“自然是因为咱们在靖远心中的阴影已经扩大到不得不防的地步。等等看,西北的兵力有一部分在大漠之中,还有一部分在宣府假作平民落户,若非起事,他们不会暴露。”
凌启羽道:“他们自然不会主动暴露,可若是被人揭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古威这个人糊涂里藏着精明,你又怎么确保他不会把咱们兵马的形迹上报靖远?”
王惟朝道:“这个自然谁都不能保证,若想让他闭嘴,除非……”
他一怔,突然拧紧了眉头:“你难道——已经——”
凌启羽看着窗外,微微眯起锋锐的眼。
“汗血宝马一日千里,过午时候派出去的人,到这时候应该已经追不回来了。”
他回头看着王惟朝:“等靖远的旨意下了,派去的杀手会埋伏在古威赴任的途中,让他变成能够彻底保密的死人。”
王惟朝冷笑道:“你以为靖远看不穿你的伎俩?”
凌启羽神色有几分讥讽,他静静地看着王惟朝:“你心虚什么,你已经离开西北多年,这十年在苏州封地无权无势只是个闲散王爷罢了。西北也好西南也罢,都和你全然无关。这次西北西南换防,原北就不碍你分毫。倒是在翼王一直觊觎皇位,在西南招兵买马,这一次换防触动的是翼王的利益,古威在往西南赴任的途中被翼王的人杀了,也在情理之中。靖远要怀疑谁也拦不住,只是满朝上下有哪个人他真正放心过,你又为何为了给他吃颗定心丸就把自己也算计了进去。”
他的目光像是能看穿人心,锐利中带着怜悯,还有些许嘲讽。
“你想得太多,却不够狠。有些人不死,后患无穷。莫忘了将古威送上死路的,是靖远的圣旨,我只不过是送他一程罢了。”
王惟朝撑着手要下床,一时气促了些,猛的一口气憋在胸口,呛得他连连咳嗽,伤口也绷开了些,疼得他面孔扭曲着伸手去扶伤处。
凌启羽只是站在床边,冷漠地看着他狼狈的模样。
王惟朝呛咳着,断断续续道:“你好……好得很……你有决断有见识,对人对己都狠三分,连进宫刺杀都是想去便去了,你眼里还有什么不敢的!”他冷笑道,“你怎么不趁现在动手杀了我,我欠你的债,用一条命也还不清楚,你肯杀了我还算便宜我了!”
凌启羽的手慢慢握紧,紧捏成拳的双手微微颤抖,他的声音强压着怒意:“我是想过杀了你,一了百了。你那副对谁都假笑的模样我看在眼里都觉得窝囊,我真怜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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