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两个人并不常来见师尊,也不住在伏魔岛上,甚至不参与魔军的调度和指挥。我只能猜测,大概是由于烟霞宫的缘故——仙缘族早已宣布,在人族和魔族的争战中两不相帮,所以他们的族人从不介入战争。
我见得最多的,反而是一年之后,师尊在伏魔岛收的另外两位弟子:龙岩和海狼神。
他们都是在伏魔岛长大的地地道道的半魔人,是师尊经过层层挑选,从万千魔人中拼杀出来的佼佼者。特别是龙岩,师尊对他赞不绝口,称赞他有一股不顾一切的狠劲,勇悍尤胜雷煞王当年。
我却觉得,他似乎有什么心事,像是为了某个特殊的信念,或者特别的人而活着,才会如此拼命。当然,我可没打算拆穿他。
还有一个比较特别的人,他既不是师尊的正式弟子,同样不属于魔族。我第一次见到他,只是个十二岁的孤僻少年,比我尚小两岁,无父无母,从小在庶民苑长大,而且患有“寒鸡症”——他的名字叫“冰洋”。
我知道所谓“寒鸡症”,又叫“疯狗病”,是一种无法根治的疾病,会造成患者的手指或脚趾弯曲如鸡爪,发作时像疯狗一样咬人,相当痛苦难受。师尊救下这个少年之时,看中的是他的际遇和天资,作为一枚暗子埋伏在灵剑之盟,相助他成为八大灵山中排名第七位的冬灵山领主。
对于这个和我一样身患绝症、又被师尊救治的少年,我当时的确对他有些好奇,忍不住想去接近他。可是这少年实在太冷漠了,小小年纪便不相信这世上的一切人和事,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有一次,他十分认真又骄傲地告诉我:他有一个最好的朋友,叫“夏烈海”,所以他不需要其他新的朋友——因为有一个烈海这样的朋友就够了,他们的友谊会维持终生,哪怕经常在一起争吵、打架。
我承认自己非常妒忌,直到现在仍然妒忌!
这个在众人鄙视中长大的少年,居然拥有我从来不敢奢望的东西:朋友。即使我生在帝王之家,有疼爱我的父王和亲人,有无数忠心耿耿的下属和臣子,唯独没有一个可以一起哭、一起笑、无话不谈的朋友。
好吧,没有就没有!师尊教导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朋友和他人都不可靠,只能相信我们自己,根本没必要浪费多余的感情。我一直把这句话当做处世的原则,时刻不忘提醒自己。
就这样,我们成为大陆上人人闻风丧胆的“伏魔岛六大巨头”,按照师尊的部署,掀起扫荡108座灵山的战斗。师尊不惜把积蓄二百多年的功力,全部传给我们,自己不再留在伏魔岛上,而以另一个身份返回人间。
当我亲眼看到师尊的身体又变成十来岁时的孩童模样,觉得真是神奇!虽然他的思想和修为并没有变,依然保持着二百多年的武功造诣,可是每一个见过他的人绝不会相信——这个外表像天使一样纯真无邪的孩子,正是大名鼎鼎、人人谈之色变的“天谴老魔”!
我无法理解师尊为何愿意以一个侍童的身份,留在银都的皇宫里。用他的话说,皇宫是这世上最复杂、最污秽的地方,也是一切暗流涌动、争夺权力的中心,当然还有他十分感兴趣的各种各样的芸芸众生。我倒认为,这更像是他为了满足自己一时孩子气的好奇心,兴之所至进行的一场游戏——反正到了他这种年龄,还有什么事没有经历过?
☆、外章:夜帝城,让我们彼此遗忘(二)
十九岁那年,我忍不住回到自己昔日的家——夜帝城。
由于深信师尊之前所说的,“父王已经抛弃我了,改而选定另一个继承人”,加上我的病情尚未稳定,随时可能暴病身亡,我便没有预先知会父王,自己悄悄潜入了月神殿。
得悉父王数年前已然离世,现在坐在夜帝位置上的,是冒用我的名字的童年玩伴殷九州,我真是既悲恸又愤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尤其看到王座上的人,那么威仪赫赫、高贵从容,深受国民敬爱,我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妒火。
记得师尊讲述的典故:第十三代夜帝临终留下遗书,夜帝之位只传给殷氏子孙,绝不授予外姓之人,否则将会国破城亡,遭受神明谴责。那一刻,我是如此的妒忌和不甘,甚至忘记了这里曾是我出生的家园,进而恶毒地诅咒它——诅咒这片土地上的城池和人们会招致报应,和我一样不得好死!
我自己得不到这一切,凭什么让别人拥有它?我如何能够忍受,眼睁睁看着别人享有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却过得比我还要好?
——我想,这大概就是师尊从小在我心中种下的偏执的种子,他教我学会了疯狂的仇恨和报复,让我的一生都陷入这种扭曲之中,像作茧自缚的蚕蛹,至死不能解脱。
不过那时,我除了伤心与失落,并不能做些什么,只能趁着深夜,在寂静无人的宫殿里徘徊。
很多年以后,当我怀着另一种绝望灰暗的心情,在这间终于属于我的宫殿里孤独地前行,依然无法忘记这种难言的隐痛,也忘不了我第一次遇见她,月神殿里最美丽的女人。
“云为风骨月为魄,玉颜倾尽水中仙。”
我第一眼看见她,是在月台下的半月湖边。如银的月光下,她仅穿着一件极薄的大红束身长裙,一面梳理着垂到腰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