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浩淼的江面上,有一艘精致华美的画舫正顺着水流,悠悠沿江而下。因为距离京城银都不足五日路程,画舫的主人也不着急,任由船夫不紧不慢摇着桨橹……
“太子,前面就是远近驰名的百里回雁楼,是否需要稍事歇息,前往用膳?”
一名侍从隔着珠帘,向舱内低声禀报。
“不必了。这次雷武王破例准许我们回洛河故里,已是天大的恩赐,还是应该尽早赶回京城,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答话的人坐在帘内,案前点着一炉沉香,头也没有抬,正在持卷经文,约摸三十来岁年纪,神情慵懒,身披一件袖口刺金龙的长袍,正是前朝洛河王朝的太子承明。
自从二十年前,第十七王朝的雷武皇帝以非常手段一举取代洛河王朝,建立新朝,太子承明便被禁足深宫,虽然没有取消名义上的“太子”称号,却无任何实权。加上之后雷武皇帝亲自册封自己的儿子雷杰为东宫太子,又颁封了另外三个同族的王子,更加表明这位洛河王朝的太子,再无丝毫掌权登位的机会。是以多年来,太子承明都是深居内苑,从未出过宫门。大约一个月前,不过壮着胆子提起想回故里探视,谁想到居然被获准允许,实属意外之喜。
那侍从也不多问,吩咐船家继续前行,不需泊岸。
太子承明自幼饱读诗书,喜好文墨,却不善习武与兵法韬略之术,颇有几分其父洛河王文采fēng_liú的遗风。加之性格温吞散漫,虽禁闭深宫,每日里只与一班学人墨客谈诗论文,饮酒酬答,两耳不闻朝政之事,倒也落得清闲自在。
行至开阔之处,江面上陆陆续续停满了数十条大小船只,都在往岸边靠。远远望去,桨影水光,人声鼎沸,一派忙碌景象。
流渊城位于秋水河东岸,与临水关同为扼江要塞,因为地处崇山峻岭之中,素有“百里雁回”的说法,取其“地势险峻,雁群飞不过百里必回”之意。本地最出名的“回雁楼”便矗立于江岸边,来往进出城内的客人多半选择在此处歇脚,略为休整之后继续下一段路程。
恰在此时,几下清越的箫声从江面上远远传来。
蔼蔼雾色中,一叶轻巧的小舟顺流而下,船上只站着个布衣素服的文弱书生,清淡得像要溶入雾气里,衣袂飘飘,迎风而立,正在低眉吹奏一管
玉箫。
承明太子见那书生风采飘逸,气质夺人,不由击掌赞道:
“好一曲《临江仙》,想不到山野之中也有这等俊雅出尘的人物!”
书生隔远瞥了他一眼,并不理会,忽然放下玉箫,一手拍打船舷,曼声吟道:
“诗酒飘零误半生,
一夜探尽名苑花。
谁家今夜笛箫远,
吹彻江湖断肠声。”
吟声激越低昂,似有无限感慨。那小舟周围尽是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商船,更显出这书生自有一种遗世独立、俯仰自如的气度。
“好诗!尤其一句‘谁家今夜笛箫远,吹彻江湖断肠声’,道尽红尘路上的冷暖、世事浮沉。能吟出这等妙句之人,定有非常胸襟,这位兄台可否移步一叙?”
小舟漂至近旁,承明太子已忍不住再次喝彩,索性伸手推开花窗,出言相邀。
那书生抬首一望,眸中透出异样的神采。
“龙游浅水,大隐于朝。草民何其有幸一睹天子龙颜,岂敢与贵客同舟共叙?”
承明知他识破自己的身份,也不为意,含笑道:
“所谓天子血裔,不过都是浮云。承明早无争胜称霸之心,惟愿余生寄情山水,与诸君同享盛世太平。”
“呵呵呵,天意囚龙,蛰伏二十年,焉知他日不能破壁而出,啸傲九霄,重振翻云覆雨之风?”
书生朗声笑了,短短几句话,隐然有指点江山的豪情。听得承明太子心中一动,正欲详加询问,见那书生拱手一礼,小舟已加快速度擦边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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