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山的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再见不到一丝光亮,黑色浓稠如墨,将他困缚其中,渐渐消磨掉他的意识。
……
“山儿,山儿,快起来了。”
一妇人的轻声唤语在耳边响起,顾临山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甫一睁眼,清晨的阳光便刺向了眼睛,就在这时,一双手就已打开覆在他的双眼之上,挡住了阳光。
“看你睡得这么晚,太阳都升这么高了。”
顾临山看向说话的妇女,正在温婉地笑着,一身粗布衣衫,满眼慈爱地注视着自己。
“娘……”
“今天怎么啦,傻乎乎的,快吃饭了。一会儿还得跟爷爷读书呢,他今天要抽背的,你可别忘啦。”
爷爷?读书?抽背?抽背!
“啊!娘亲,你怎么不早叫醒我,我的书呢,我还没背过呢。”
顾临山匆忙地穿着衣服,那妇人笑着敲了一下他的头,“那也要先吃饭!”
“好好好。”
顾临山迅速穿好衣服,洗漱完就上了饭桌,抱着碗就大口喝起粥来。
“唉!你这孩子,到是慢点吃啊。”那妇人看着他,无奈地说道。
“不行,快没时间了,爷爷就快回来了。”顾临山大口喝着粥。
粥的温度刚好,还冒着热气,味道香香甜甜,米被煮的软糯而粘稠,让人恨不得多喝几碗。
多喝几碗……
他喝粥的动作突然就停了下来。
就在刚才,顾临山突然感到了一丝违和感,有哪里不对,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怎么了?”妇人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娘,这粥……是谁煮的?”
“傻孩子,当然是娘亲为你煮的粥啊。”妇人笑着回答。
而听着此话的顾临山额头却冒出一滴冷汗。
他的娘亲是痴傻之人,从来不懂煮饭。一次她进厨房,差点将厨房烧了起来。自那以后,他们是从来不准许娘亲进厨房的。
而爷爷年迈体衰,又体弱多病,因此,自顾临山身高刚到灶台时,做饭的任务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所以,自己一向为家人做早餐而早起,又怎会贪床懒睡?眼前这碗粥,究竟是谁做的?眼前的母亲,又是……
“小山,还在吃饭呢?昨天教你的知识你了没?”
顾临山的思绪被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正是他的爷爷走了进来。
“这是你村里王姨送来的粥,多喝点。”
王姨?粥?
粥是王姨送的?那娘亲她……
“粥……粥……喝粥,好喝,山儿,粥……娘做的粥。”
顾临山猛一转头,只见那妇人脸上挂着痴傻的笑容,边说话,边将粥往顾临山面前推。
对了。粥是王姨送的,所以自己晚起了。
而娘亲也是如往常般的痴傻,她不知世事,固执认为那是她自己做的粥。
娘亲还是娘亲,一切都是正常的,并没有什么不对。
想通了之后,顾临山终于放下心来,继续喝着碗里的粥。只是在心里深处的某个角落,仍残留着一丝不安。
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顾临山自幼聪明,书籍只需两三遍就能过目不忘,因此顺利的通过了爷爷的考核。这次结束后,顾临山却感到十分疲惫,就那样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顾临山发觉自己正和爷爷母亲正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他晕头转向地跟着爷爷走了很久,意识才完全清醒了起来。
原来今天是中元节,传说中鬼门大开的日子。顾临山随爷爷和娘亲带着买来的香烛纸钱到先祖的坟墓祭拜。
燃烧的火焰照亮了三个人的脸庞,顾临山看着爷爷布满皱纹的脸,在一边傻傻笑着的娘亲,哪种莫名的违和感又来了。
究竟是怎么了,究竟有哪里不对?哪里错了?
娘亲,爷爷,我……
是少了谁?还是……多了谁?
“如今已是开国十年,距离你离去已有两年,我却只觉你每日还陪在我身边一般。”
旁边一烧纸人的声音传来,顾临山突然惊醒,他转头一看,只见那烧纸人穿着一袭淡绿色的衣衫,头带斗笠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还不待顾临山细看,那人却突然消失在原地,徒留一地纸灰。
顾临山的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他的肩膀不断颤动着,他是这么的痛苦悲伤,怎么哭也哭不够。
他终于知道错在哪儿了。
原来已经开国十年了啊。
开国十年。这一年的中元节,应该只有两个人,一个痴傻的母亲,一个弱小的孩子。
两个人就像漂泊的浮萍,失去了根。
因为就在两年前,他没有爷爷了。
“小山,怎么啦,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哭啦?别怕别怕,烧完后我们就回家,回家后爷爷继续给你讲陆风大将军的事迹,好吗?”
顾临山抬头,看着火光映衬下爷爷苍老的脸,脸上是他太过熟悉的焦急和慈爱。
那是一张顾临山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一张脸,即使他已知道,这都是幻境所成。但尽管这是假的,他此时也如此的感激这个幻境,能让他再一次见到爷爷。
他还是在不停地哭着,这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在见到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他贪念此刻的温暖,但他也知道,幻境之外,还有人在等待着他。
那是一个不遗余力救他的人,一个赋予他新生的人。虽然他对他一无所知,他甚至完全不能理解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