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乐刚坐起来了一些,念叨一句“郑先生的学生。”
邱依野想了想,缓慢说道,“我那时觉得,《迷城遗事》是对付子戚先生《哀鸿》的致敬之作,敬意表达得十分隐晦,也很纠结。即向往《哀鸿》里温和日常中缓慢流动的悲悯,又希望打破它的压抑和沉闷。”他留了个心眼,没说得更深。
钟乐刚喝了一口红酒,“为什么说那时觉得?”
邱依野斟酌片刻。看钟乐刚的样子,有八成可能已经看过自己那篇现在看来颇为矫情的论文,郑自芳教过的人太多了,人脉也就深不可测,说不好跟钟乐刚是什么交情。他谦逊的说道,“自己真的进过剧组之后,看电影的角度就不太一样了。”
钟乐刚没再问,邱依野也没细说。
谢峣是个活跃气氛的高手,顺着之前的话题逗哏,邱依野恰到好处的捧哏,把他们在京影的日常傻事说成了一场相声。连钟乐刚眼角都显出了愉快,蔡合更是乐不可支。
邱依野和谢峣心里都清楚得很,稍微有些年纪的人喜欢跟年轻人接触,无非求的就是这个效果:轻松愉悦,感觉自己又年轻起来。
谢峣被他舅舅拉去午夜场,邱依野给随时待命的小安打了个电话,不到十分钟他就已经坐在小安的车里。
小安是公司新给安排的助理,比原来的靠谱太多。
邱依野只喝了两杯红酒,离醉差得远,但坐进车里没多久就睡死过去,直到小安提高声音叫他,“邱哥!邱哥!醒醒,有你的电话。”
邱依野挣扎着摸出震动的手机,刚想接,那边大概太长时间无人接听,已经掉了。他睁开眼,看见未接来电是经纪人舒妤的,立即回拨过去。
舒妤马上接起来,“依野,没什么急事,就是不太放心你,还在锦暄吗?”
没谁说得清锦暄水韵里的水到底有多深,不怪舒妤不放心。
邱依野温和道,“在回去的路上,我没事。喝了一点酒,刚才睡着了。”
“那就好”,舒妤顿了一下,还是问道,“有什么收获吗?”
“谢峣领着跟钟乐刚和蔡合聊了一会儿。”
不光舒妤愣了,稳重的小安都吸了口气,握着方向盘惊叹,“钟导和蔡制作啊!”
舒妤细细的问了当时的状况,说话节奏越来越慢。邱依野觉得她的思路可能已经开始跑偏。
“舒姐,你别有压力,混个脸熟而已。”邱依野出声安慰。
舒妤道,“谢峣回来之后资源确实大不一样。小邱,你这几年被我耽误了。”
五年前邱依野正式出道后就一直在舒妤手下,很了解她。过了夜里十点她就像开启了什么神秘开关,白天的理性干练消失,变成多愁善感的性格。如果没有十万火急的事,舒妤从来不在深夜处理公事。
他放柔语气,“没有的事,我们不是从最开始就说好了吗?这几年的发展我很满意,怎么谢你都不为过。”
舒妤被安抚住,不忘嘱咐他,“你早点休息。明天调整一下状态,后天还有试镜。”
舒妤有句话是没说错,有了谢峣,邱依野拿到手的资源上了好几层台阶。
邱依野大三的时候给一个学长救急,去给兵荒马乱的《他年》剧组跑腿,意外的成了男配。《他年》意外的在戛纳拿了最佳电影和最佳男配,紧接着导演陈臻意外的车祸死亡,而这部片子终于没有意外的没在国内上映。
邱依野却从此进了圈,没有特别的坎坷,也没有特别的运气,五年过去,不温不火。虽说不至于是三十八线小明星,但也完全没有底气说自己红过。邱依野很实事求是的认为,自己应该可以算作八线艺人。
年前谢峣终于镀完了漫长的金回国,宴请大学好友,喝醉了抱着邱依野不撒手,一直念叨后悔当时没把邱依野打包带走,不然怎么会把一个两年的读成三年半。
谢峣拎着酒瓶子,豪言壮语,“以后,峣哥带你混!”
别人的醉话不能信,而谢峣不是别人,他是邱依野只在交作业前才能见到的,睡在上铺的兄弟。谢峣的亲叔叔是总局二把手,母亲那边也颇有背景。谢峣进了鸣山娱乐之后,公司对邱依野的态度立即改变,连邱依野的粉丝都看出来公司终于开始捧邱依野了。
然而粉丝们还没顾得上高兴,就忧郁起来。邱依野踏踏实实的拍了这几年戏,眼看着已经退出小鲜肉行列,没见着公司重视,没见着跟圈里的谁关系好,更没见着有什么后台,这一下子就曝光增加,难免不让人想多。
如果邱依野有黑子和喷子,那一定得有些什么莫须有的料,然而邱依野的粉不多,黑子也不多,于是突然曝光增加只显得尴尬。
大家都在想这人谁啊,一去搜才发现原来他演过《乡村干部》里老村长家的小儿子、《长嫂》里三个小舅子中的老二、《夏虫语冰》里暗恋女主的男同学、《秦王传》里的房遗直、《长风赋》里的河西节度使贺拔延嗣、《自行帆》里与男主亦敌亦友的水手、《谍血》里国民党安插在中共的卧底,《绥远往事》里阎锡山的女婿王靖国、《燎原》里毛泽东的通信员、《黑轨》里痕检组的负责人、《日落南塔河》里的瘾君子线人、《茗门》里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