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九蹙眉,细细打量了一会儿阮空真人。然而阮空真人那哭肿了的眼眶以及满胡子的鼻涕泡似乎不像是装出来的,让白苏九稍微释然了些。
这么些天以来,白苏九对阮空真人的怀疑日益剧增。阮空真人失踪,跟君南衡背负杀孽到底有没有关系?那符纸是不是引来杀孽的关键?不得而知。白苏九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阮空真人害了君南衡,毕竟阮空真人君南衡是他的徒弟。
如今,阮空真人回来了,白苏九也松了口气。他支开了君南衡,将阮空真人拉到一边细细说了起来。
阮空真人听到问尘方丈为了救南衡而牺牲之后,惊愕得久久合不上嘴巴,缓了许久后才问道:“杀孽?你是说南衡遭了天罚?”
“是。”白苏九回答道。
阮空真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脑袋痛苦不已地说道:“怎会这样...”
白苏九蹲下身,压低声音问道:“你当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阮空真人拍着脑壳想了许久,最终还是落寞地回答道:“我真的不知。”
白苏九没有吭声,双眸一点点变成了湖蓝色,不动声色地对上阮空真人的眼睛后用了幻术。他又一次问道:“那符纸...到底是干什么的?”
“给国君固元用的...”阮空真人回答道。
至此,白苏九终于放下了心中疑虑。他解开了幻术,阮空真人也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一头雾水地问道:“我怎么好像打了个瞌睡...”
白苏九轻描淡写地说道:“南衡的事儿不着急,我会想到办法的。另外你最近去哪儿了?怎么压根找不到你的踪影。”
阮空真人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回答道:“别提了。老夫去行善积德,跑到灾区为灾民们祈福了。还干了好几个月的苦力...”
“你倒是行善积德,你宝贝徒弟可差点就入土为安了。”白苏九冷哼道。然而看在阮空真人这难过的表情,白苏九到底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阮空真人与君南衡在院子里拉着手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下午,白苏九没打扰他们,而是进了屋子。阿年凑了过来,脑袋上顶着树叶,看上去特别可爱。白苏九的心情瞬间好了些,见阿年想把树叶拿下来,连忙阻止了他。
“还是隐去身形吧。”白苏九若有所思道。
阿年有点迷茫,却还是点点头把树叶按紧了。白苏九依旧不敢把阿年的事儿暴露给阮空真人。君南衡在他眼皮底下遭此灾祸,让白苏九不得不自责。他不希望再有任何人出事儿了,而阿年的身份如此特殊,还是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的好。
傍晚,阮空真人打算告辞回下济山。当然就在他打算帮君南衡收拾行李的时候,君南衡突然低声说道:“师父,我就不走了。”
一时间,阮空真人愣住了。白苏九却没有感到多大的意外,只是沉默地依着门框。
阮空真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问道:“南衡你说什么?”
“师父,我想留下来。这里有白栖梧和白苏九,在他们的灵力影响下,我兴许能回复的好一些。”君南衡平静地回答道。
阮空真人急了,一把拉过君南衡说道:“灵力是不可能修复...”
“住在这里也挺好的。跟白栖梧两个孩子搭个伴儿。”白苏九打断了阮空真人的话,将君南衡拉到自己身边。阮空真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突然红了眼眶回答道:“罢了,为师明白...”
阮空真人自己离开了皇宫,白苏九看了看他有些萧瑟的背影,又回过头看向君南衡,轻声道:“走远了。想哭就哭。”
“我又不是小孩子。只是之后得继续叨扰你了...”君南衡倒是嘴硬,然而眼泪可很是不争气地流了一脸。
白苏九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跟你说了有我口饭吃就饿不死你。”
“倒不是因为这个...师父岁数那么大了...我却不能尽孝...”君南衡道。
白苏九敲了敲他的脑门:“说的跟你师父要不行了似的。放心吧,修道中人的命比普通人长许多。他现在活蹦乱跳的用不着你瞎操心。”
“嗯...”君南衡勉强地笑笑,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泪迹。他身后的白栖梧突然化为了树形,伸出两根藤蔓把君南衡给举了起来。
“丢一丢!”白栖梧不由分说地把君南衡用力向上一抛然后又接住。君南衡虽然看不见,但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还是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白苏九咧嘴,眼见着君南衡被抛起来四五米高,连忙小声呵斥道:“白栖梧,你可接住咯。君南衡是人类,经不起你失手。”
“放心啦。我又不是第一次这么玩了...”白栖梧嘻嘻笑着。
白苏九无奈地摇摇头,背着手走出了院子。他知道君南衡为何没有跟着阮空真人回下济山。君南衡的修为全毁,再无修炼可能,这也就意味着他无法跟以前一样吸纳灵力,所以,君南衡其实早就知道他的眼睛用灵力是修复不好的了。之所以留在他身边,只不过是为了不拖累阮空真人。
白苏九心里很矛盾。他不知道君南衡的选择对不对。这宫里的水深得很,白苏九很怕有朝一日自顾不暇。他这院里的三个孩子,哪个都不能露面。夏侯赞那边被人盯着,他也被人盯着。所有的事情都很被动。
白苏九越想越烦,步伐也乱了几分,一不小心,头上的树叶便飘落了下来。白苏九连忙弯下身子去捡树叶,谁知那树叶突然被一人踩在了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