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成看着那些师兄弟,沉声对他们说道:“不必想太多,名声于我等如浮云,不要以为现在是文职,便要学人云图什么声名,我等的根本,还是在先生身上,只教把这点记牢,至少足保一世富贵!”
南京城里迎来第一缕曙光的时候,寻常百姓纷纷在议论着昨晚的喧嚣。不时有闲人籍故从雷霆书院南京分院门口经过,但仍旧是两个手执《论语》的少年立在门前读书,并无什么异样。
众口纷纭的全城大索也没有出现,似乎昨夜那些马蹄声,那些远比元宵灯会更繁杂的火把,都不过是大家夜来的梦境。没有海捕文书的张贴,也没有应天府差役鸣锣宣讲。平静得出奇。若说有什么不同,也许只有四海楼挂出了“东主有喜”的暂休营业牌子,只不过这样的事,食肆停业、易手在南京城里也是常有的事;三山街那些卖菜小贩,发现这日那帮书院溜马的丁小哥没有出来了,于是小贩们纷纷都在埋怨那胖大婶,说怕是丁小哥帮她云说草料,害得吃了管事的排头,方才被撤了差事,胖大婶涨红着脸分辩道:“干我底事?干我底事?有谁叫着了?莫要乱嚼舌头!”只是却不见平日的泼辣,总归有些心虚。
倒是国子监那边魏文成去代丁一向邢宽告假,邢学士颇给面子去了书院一趟,依着他那身形,跑这一趟真不容易,至于看完了丁一之后,又冲那些少年勉励了一番,对于学霸出身的邢宽来说,倒是易如反掌的事了。
靖远伯倒是没有过来,只是中午时分他的心腹幕僚也过来书院走了一趟,然后很快就离开了,除了当事者,没有谁把这短短的探访当成一回事,不论是锦衣卫还是言官,毕竟要是靖远伯自己亲自上门,才值得重视;巡按遇刺,派个幕僚过来尽一下礼节,有什么新奇的?
但事实上,容城商行就在当天下午,派出了早已组织好的商队,开始向沙洲出发。
“老夫不必寻究其因。”王骥在公事房里,抚着雪白的长须对那幕僚说道,“只观其行就足哉!丁容城在试探啊,想不到于节庵待他如此,仍不能教他安心,其中必有隐情不足为外人道。当时老夫要辞,丁容城说起沙洲事,虽然其后说是真想贩运绿矾,哈哈,其中真伪,也便只有他自己知晓。这事若有泄漏,唯你是问。”说到最后,老帅眼神扫了过去,那幕僚不敢直视,垂头应下,他很熟悉王骥这种表情,往往大军阵前做出决断时,就是这样的表情,他深信自己要是真敢泄漏出去,那么王骥真会把他灭族,官做到靖远伯这个位置,寻个由头杀一些人,那真是最容易不过了,例如御史再喷他师老无功之时,王骥拉下脸面,说一声是这幕僚渎职,这哪说得清?只要朝廷没有下定决心要把靖远伯撸下去,根本就没这幕僚说理的地方吧。
这么严重,这么郑重的事,只因为他带回来一句话四个字:“学生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