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彦直仔细端详着这位算命先生,半旧灰布大褂,瓜皮小帽,脑后拖着一根黄毛小辫,两只眼睛半睁着,眼珠子浑浊无神,一双手倒是细皮嫩肉不似出苦力的样子,典型的下层社会混饭吃的神汉扮相,居然料事如神,实在令人费解。
“先生怎么称呼?”刘彦直问道。
“小老儿……姓胡。”瞎子答道。
“先生算的挺准,还能算点别的么?”刘彦直将银元放到了小桌子上,咣当当一阵响,他心里想的是问问这次任务能不能顺利完成。
“莫问前程,但求无悔。”瞎子从容说道,“小老儿真的算不出来,上五百年,下五百年,时时都在变啊。”
刘彦直冷汗都下来了,这瞎子,神了。
“那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雷猛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瞎子摇头:“你们是算命的客人,小老儿的衣食父母。”
见问不出什么了,众人悻悻离去,刘彦直走出十几步远,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算命的胡瞎子嘴唇哆哆嗦嗦,拿手背擦着眼睛,似乎流泪了。
“你们是行者,时间行者。”胡瞎子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
……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在巍峨的永定门下,刘彦直和夏飞雄燕胜男伉俪洒泪而别,因为他知道这一别就是永诀。
两位侠客都端坐在马鞍上,两匹马也是刘彦直的礼物,反正马多,养着还费草料人工,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你我师徒一场,没有什么好送的,这本燕子门的轻功秘笈你收着吧。”夏飞雄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了过来,刘彦直接了随手翻阅,满纸都是手绘的小人和注释文字,纸页有所磨损,看得出是师父多年来的心血所成。
“谢师父。”刘彦直将小册子贴身放好,夏飞雄毫不藏私倾囊相授,令他十分感动。
夏飞雄意气风发,燕胜男英姿飒爽,两人抱拳异口同声道:“后会有期。”
“保重!”刘彦直还了一礼,目送两位师父绝尘而去,直到背影远远消失在官道尽头。
五个人,一辆马车,向南进发,夏日的直隶大地一片葱绿,再过两个月,这儿将会变成焦土,不过这已经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了,算命瞎子一通忽悠,让穿越小组的四个人心情忐忑而沮丧。
刘彦直和雷猛并辔而行,雷猛叹口气道:“你说那瞎子怎么猜这么准,按照他的说法,世界还是避免不了毁灭的结局,咱们穿来穿去的毫无意义,反正2020年世界灭亡,我看倒不如留在清朝了,兴许能混个富家翁什么的。”
“这个我也搞不清楚,周易八卦是中华传统神秘文化。”刘彦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并不能证明任务失败,世界毁灭,也许是你牺牲了,但保住了世界呢。”
雷猛拍拍脑袋:“关己则乱,总以为自己是世界的核心,是啊,我死了,人类不一定灭绝啊,不过你说什么周易八卦就是胡扯了,瞎子是摸头算命,关周易八卦什么事。”
“那瞎子兴许是神仙下凡吧。”刘彦直笑道。
“保不齐是,他说梁定邦的曾孙能当上总督,还是南边小岛的总督,算算时间,差不多是咱们那个时代的,莫非他……”雷猛眨眨眼睛。
“前任香港特区行政长官梁振英。”刘彦直道,“据说祖上就是山东威海的,我学过历史,威海租界华勇营没几年就解散了,英国人觉得山东大汉忠勇可靠,就把这批人调到香港和新加坡去当巡警了,在那儿开枝散叶,他的直系子孙,很可能就是梁振英。”
雷猛点点头:“对哦,我看过成龙的电影《a计划》,里面的警察就是说山东话的,八成就是梁定邦了。”
两人闲聊着,气氛渐渐变得欢快起来,长路漫漫,希望永远存在。
一路晓行夜宿,两日后抵达天津附近,甚至可以听到隆隆的炮声,这是八国联军在和聂士成的部队作战,坐在马车上的梁定邦有些坐立不安,欲言又止。
雷猛看出他的想法,问道:“定邦,是不是想去找你的部队啊。”
梁定邦红着脸说:“我是放不下兄弟们。”
刘彦直道:“你是放不下那一个月八两银子的军饷吧。”
大伙儿哈哈大笑,但是既然认准了梁定邦是梁振英的祖宗,就得把他妥妥的送到华勇营去,否则历史就会被改变,造成的蝴蝶效应后果不堪设想。”
寻找八国联军的营地并不难,天津有洋人的租界,清军和义和团正在日夜攻打,但是战争似乎蔓延到了整个天津,到处都是趁火打劫的义和团,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穿新式军装的清军围剿他们,只要见到就地格杀,遍地都是尸体,四下都是浓烟滚滚的房屋。
清军和义和团都在攻打洋人,义和团闲暇之余又在杀老百姓,清军剿杀义和团,局势乱的一塌糊涂,穿越小组路上遇到几股流寇,杀了十几个人,还缴获了两支英国造的马提尼.亨利卡宾枪,最终安全将梁定邦送到了英军防区。
“定邦,以后遇到中国人,枪口抬高一寸。”刘彦直将这句话送给了未来香港特区行政长官的曾祖父。
“我记下了。”梁定邦点点头,换上了血迹斑斑的军装,他的伤腿中了一发鸟枪弹丸,现在已无大碍,拖着腿走向了英军大营,远远的已经有几个华勇打扮的人迎了过来。
又走了一个人,九人的队伍再次变成了四人,他们快马加鞭,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