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美琪大戏院。
《笑侃三十年》的演出已经结束,观众散场,偌大的戏院里显得空空荡荡。而在最前排,几家媒体正围着两个人做事后采访。
一个自然是周力波,一个却是戴眼镜,留光头,长相蛮斯文的男子。这人叫关东天,魔都京剧界的名角,也是《笑侃三十年》的艺术总监。周力波能重返舞台并取得如此成就,全靠他一手栽培。
“好,那我们开始了……”
一哥们回头看了看,见摄像记者示意ok,便问:“你刚才在台上说大蒜和咖啡的区别,我觉得这个挺有意思的,能不能再详细讲讲?”
“这是没有预谋的台词,完全是即兴发挥。如果我一本正经的分析南北差异和地域差异的概念,请问有谁记得住?所以我把它形象化,用咖啡和大蒜来比喻,一下子就印象清晰了。”
周力波略显疲惫,精神却亢奋的很,又补充道:“南北价值观的迥异,决定了南北审美情趣的差异,没有高低,只有品味不同。比如北方曲艺,那些喜欢吃大蒜的,他们只顾自己吃的香,不管别人闻着臭。阿拉上海人喜欢喝咖啡,是把苦自己咽下,把芳香洒向人间。”
“……”
关东天的眉毛立时一皱,但当着好些人的面,也不好公然打断。
那记者明显在挖坑,不动声色的接着问:“你刚才调侃了很多名人,会不会有些过份,或者怕观众骂你之类的?”
“哈!我可都是善意的,我调侃他们之前,都调侃我自己的,柬埔寨和越南混血的呀!”
周力波的眼睛顿时睁大。用一种特夸张的表情道:“而且我说的也没错,张艺某长得丑,但人家就是大师。冯晓刚长得丑,人家就是大导演。还有褚青。我完全没恶意的,他的成就谁也否认不了。”
呵呵哒!
一瞬间,在场的记者意识相通,齐刷刷的在心里比了根中指。
“那接下来有什么工作计划?”
“首先是《笑侃大上海》的筹备,还有跟电视台合作的一档脱口秀,正在研究阶段。”
“有去外地演出的想法么?”
“暂时没有,因为文化都有它的地域性,脱离了这个土壤。你根本就玩不转。”
如此聊了一会儿,记者便集体告辞,眨眼间,只剩周力波和关东天两个人。关东天先顿了顿,才问道:“力波,你今天改词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没有啊,我都是临场发挥,这怎么商量?”那货笑道。
“那你也要把握分寸,以前是打打擦边球,都在界限之内。今天可有点过火。”
“大哥,你放心,那些人成天被骂。不差我一个!”周力波毫不在意,起身拍了拍他,道:“走啊,我请你吃宵夜!”
说着,丫直奔大门而去,关东天只能摇头叹气。
俩人原本相交莫逆,周力波也一向敬重这位大哥,但随着他名气渐长,彼此之间却有了嫌隙。因为他重返舞台的时候。关东天就立过规矩:坚守剧场演出,不上电视。
不过这人嘛。出了名就膨胀,有了钱就想赚更多的。剧场的影响力哪比得过电视台?一来二去,始终没谈拢,兄弟俩已经处在崩裂边缘,只表面还维持着交情。
……
凭良心讲,周力波早期的节目还是不错的,包袱抖得巧,语言也精辟,着实圈了不少粉。但从《笑侃大上海》之后,他的节目水准就跟人品质量一样,稀里哗啦的流进了大恒河。
2009年的这个时候,正属于将发未发,一脚踏入作死圈的阶段。所以他对某些事情,还不敢那么肆无忌惮的喷,得加一些“完全没有恶意没有高低,只有品味不同”这些掩饰词句。
可媒体不管啊!
有相当概率的民间争吵,都是这帮操蛋媒体挑起来的,比如这次,他们故意营造一种南北对立的价值观,有话题才有新闻,有新闻才能赚钱。
于是乎,在次日大大小小的版面中,都充斥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引导和暧昧。尤以“咖啡大蒜论”这段被大肆渲染,炒得沸沸扬扬。
至于刘焕的脖子,冯晓刚的脸,褚青的插草卖身,他是放在一起说的,属于文艺界内部的群体嘲讽,跟闹腾几千年的地域黑比起来,暂未引起公众情绪。
话说网友是无聊的,是激动的,是斩鸡头喝符水的义和团的。有热闹要上,没有热闹制造热闹也要上,天南地北的人呼啦啦堆过来,在各大网站和论坛上开始狂撕。
而当热度炒足,记者全当没事人一样,再拿着这东西去问周力波。丫也不是盖的,晓得自己言语不当,但就要趁着这股劲儿,一举打响。
好嘛!双方就是王婆见金莲啊,你赚你的钱,我挠我的逼,一拍即合。某家报纸更是全文刊载:
“很多媒体都在问我,哎呀,周力波你为什么不走出去?我就问他们,我为什么要走出去。他说中国的市场很大,你为什么只在上海?我说你不知道,上海相当于欧洲好几个国家啦!
在这儿叫用餐,出去叫要饭……别说欧洲了,前些天春晚邀请我,我都不去的呀。我要是上春晚,我就要认识9亿农民了,9亿诶!我怕难为情的,被那么多人认识干嘛?
所以我这辈子就要在上海,因为各地文化是有地缘性的……二人转诞生在东北黑土地的热炕上,相声是天桥上的草根文化,海派清口的受众却是大城市的白领阶层,适合高中文化以上的人群。
我们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