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褚青和周公子在镜头前任意挥洒着他们的灵动和天赋,感觉自己就像个造物主一样,在创造一个最完美的生命。
是的,不是死物!是生命!
《苏州河》的构架是标准的双线结构,周公子一人演两个角色——美美和牡丹,戏份较多。褚青戏份较少,再刨掉单独的戏份和与其他人演的戏份,剩下的才是和周公子搭戏的部分,其实已经没剩多少了。
目前,俩人还是各拍各的,没有对手戏的出现。
以他们俩的状态来看,楼烨本应妥妥放心的,但恰恰相反,他最担心的就是他们的对手戏。
就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感觉!
楼烨总觉着周逊调整的非常好,但褚青似乎一直没摸着头绪。他愁得就是,到时候褚青演不出那种爱情的感觉来。
没有感觉的爱情,还叫爱情么?
楼烨不得其解,也没法给褚青说戏,这种事不是嘴上说就能通透的。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褚青是个很理智的人,而周公子则是个异常感性的人。这种人碰到《苏州河》这样文艺的剧本,真若如鱼得水,分分钟无压力。
褚青的演技还没到化境,做不到那种瞬间变身剧中人物的本事,他需要思考,需要酝酿,需要一个可以说服自己去那样表演的理由,需要一个眼神一抹微笑一缕阳光一滴泪珠,来触发他的感觉。
…………
马达,他的生命就如他的名字一样。
他一辈子都在运动,就像一台可以转动不休息的机器。
马达中学辍学后,就在苏州河边厮混,跟几个肮脏的小瘪三。他的表情永远是很木纳的,木讷到近乎死去。
直到有一天,一个朋友骑着一辆偷来的摩托车出现在他眼前。那是辆很旧的哈雷,一百六十迈的时速,霸气而复古的外形。
马达一眼就喜欢上了,褚青也一样,他不会开车,也不会骑摩托车,但不妨碍他的喜欢。
他花了半天时间专门来练骑摩托车,从早上摔倒中午,终于能稳稳的驾驶它奔跑。
褚青骑着摩托车在前面跑,后面是一干小伙伴在追。
他回头瞅了他们一眼,又转过头,前方镜头里,定格的是他那张扬的大笑和年轻冲动的眼睛。
这天下午,阳光难得的温润。
“青子,行么?”
马上就要拍男女主角的第一场戏了,楼烨不由紧张起来。
褚青略带迟疑的点点头,道:“行!”
其实他心里堵得慌,因为他搞不明白,他怕把戏演砸。
褚青很仔细的研究过马达这个人物,他迷茫,自私,冷漠,狠辣!有着青年一切的特征。
他花掉所有的钱买下了那辆哈雷,以为这是他人生新的开始,可以任意驰骋闯出一番大事业,最后,却成为了一个送货的。
他骑着这辆曾经充满了梦想的摩托车,整日奔跑在没有梦想的城市里。
这样的人生,褚青搞不明白他还在期待什么,因为他总觉得马达心里在期待着。
牡丹是个学生,母亲早逝,父亲是个酒商,每次把新女朋友领回家的时候,就打电话叫马达过来,让他把牡丹送到她姑姑家。
今天这场戏,就是拍马达和牡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各人员就位!”
王玉扛着摄影机对准了一扇旧木大门,门前停着马达和他的摩托车。
“!”
“吱呀!”门被拉开。
周公子从里面走出来,她穿着一身红色运动服,球鞋,衣服敞着,露出白色的贴身小衣,还扎着双马尾。这身造型其实很微妙,显示出一个很模糊的年龄。
周公子二十四岁了,但长的小,演起这种粉嫩的大萝莉毫无压力。
她被老爹赶出来,一脸的郁闷,不爽的扫了一眼这个男人和他身下的摩托车,用一种随意又试探的语气问:“你让我在哪儿坐?”
这张小脸,纯净的近乎残忍,犹如照进密林里的月光,褚青那堵着的心情也似密林中的湖水,一下子被照的通透澈亮。
有人写过: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句:“噢,你也在这里吗?”
褚青没听过这句话,但他此刻的感觉就是这样。
感觉,感觉……
马达日复一日的在奔跑,也许心里还藏着自己都不清楚的梦想,就是有一天,他会遇到点什么。
可能是件事情,也可能是个人。
就像在今天的此刻,他遇到了牡丹。
褚青扭头看了看后座,又看了看她,道:“要不你坐前边吧?”
周公子指了指后座,道:“我要坐后边。”
褚青随口说了一句剧本里没有的台词:“把衣服拉上。”
周公子绕到镜头前,手一撑,像坐自行车一样侧身坐在了摩托车上,然后手一拽,拉上了拉链。
褚青偏过头,戴着那个小一号的安全帽,下巴被紧紧的松紧带勒出一个可笑的形状。
他用一种略微烦躁的语气道:“你这样不行,坐好了!”
周公子两手交叉放在腿间,又郁闷又闹心的看着他,但还是接过他递过来的安全帽,右腿一跨,变成骑坐的姿势。
褚青发动了摩托车,又回头看一眼,见她似模似样的系上安全帽,嘴角露出不被察觉的一丝笑容。
“坐好!”
“轰轰!”
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