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病重重打了个喷嚏,帐门外江启明已经听到了,门卫没有通报也没有阻拦,这两日文马将军来得勤,素来除了太尉以外并无外交的行军司马突然多了这个常客,他们已经见怪不怪。
江启明直入军帐,见王病埋在一堆简犊里,走过去捡起案前突兀的显是被人暴力扔出来的一卷,哭笑不得道:“二月夜晚还凉,爱蹬被子的习惯要改。”
王病从书山里笑眯眯抬头,“阿兄。”
“秘书郎不愧是秘书郎,你走到哪都带这么多书,山大的一堆,怕不是皇宫里的藏书都被你搬空了吧。”江启明少时遍览群书,但王病带出来的都是皇宫珍藏典籍,还有很多是民间没有的,江启明那副垂涎欲滴的模样就知道他兴致也来了,王病招呼他坐在自己身侧,自己蹲着在是书山里翻找一本民间没有的古书,里面记载了些旁门左道和兵法,捧着给江启明。
江启明接过,没有打开,“你是要我看这个?”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呢,你拿着慢慢看,这些都是我的,陛下他早就不理它们了,我刚任职进入东观的时候它们还在被老鼠啃咬。”王病挪过些许,露出屁股下充当坐席的简犊,“战乱年代,这些可是比金银钱财珍贵百倍的东西。”
江启明点头表示赞同,打开简犊看了,边问:“这些你全都看过了?”
王病:“嗯,皇宫里还有,不过我只能带这么多出来。”竹简重得慌,携带起来很是不便,王病把它们打包放马车上时也是费尽力气。
江启明这才看不久就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了,连王病起身走开都没看他一下,王病踮着脚尖轻声走出书山里,到案前琢磨地图,眼睛不老实地时不时往江启明身上瞟。
江启明黑眸一清如水,清晰柔美的侧脸在黑色的头盔下更显白皙如玉,比一般人略长的手指拿着简犊,一身戎装的将军坐在书山里全神贯注地看书。
江启明浑身没有半点将军气概,他本就是绝美的男子,虽然柔和的书生气质也被这副甲胄败光,可那双眼睛是明亮如旧,仿佛高山之巅的一池清水,澄澈沁人,他一笑起来,眼睛又变成夜空蜿蜒的银河,璀璨夺目。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抵不过如此吧。
第11章 哗变(1)
江启明和伏波将军庾龚槐要去别处守着,没法和大军一块儿,也就要跟王病分开。
江启明也知不可再作停留,书生又转换成了将军,拍拍王病肩膀,看样子比打了胜战还要兴奋:“那我走了,你多保重,等这战打完,我再温酒给你喝,咱兄弟不醉不休!”
王病知道这是真正道别了,忙道:“好,等我们凯旋,就选个雅静的竹林,我们边吟诗边喝酒,羡煞俗人!”
江启明走了,王病目送长长的队伍离开,转身走进主帐,殄夷将军司马卫也在,王病一一行礼问候,太尉王傅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见了儿子跟没见一样,道:“此次匈奴的主力,崇延、刘百、刘凌都是猛将,哨兵回报再过两日他们的先头部队便能抵达洛阳,大战在即啊大战在即。”
王病瞥见司马卫脸上一抹嗜血诡异的笑,对王傅道:“众将士都已做好准备,大战避无可避,若是敌军不来,我们岂不是出师无名了?”
王病知道父亲在忧心忡忡些什么,此战一开,又要有多少人流离失所血流成河,可是王病不像他父亲那样有颗忧国忧民的心,他更多的是想尽快结束战争回家,性命保住便可,生在乱世,太多怜悯之心反而会连累牵制自己。
可是每个人的心性不同,怪只能怪投错胎生错时代。
司马卫:“王司马言之有理,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便是!”
王傅叹息一声,命司马卫整肃好自己的部队后退下,脸上依旧一片愁云惨淡:“风雨将至,岂是人力所能阻挡哎……”
江启明把马拉近伏波将军的马旁,道:“庾将军,此处是运粮的必经之地,山势险峻,草树丰茂,我军驻扎在此,万一有人来偷袭,一来可隐藏自己,二来可靠山势高包杀敌人。将军如何看?”
伏波将军庾龚槐年近五十,一双眼睛还是老辣得狠,四处望了望周围陡峭的地形,不住点头称好。
“全军停下,开始扎营……”话还没说完,队伍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并且接二连三地传来,江启明调转马头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两日已过,这期间城外的大军军粮全靠洛阳支撑着,前几年七王之乱人祸够多的,天灾也不少,各地蝗宅旱宅洪灾接连不断,大小官员都省吃节用,洛阳城的粮仓其实已经所剩无几。
王病正在用膳,吃的是一碗稀粥和几根大白菜,一天两餐的他本就吃的不多,凑合着过。不过这三万军队若是跟他这个竹竿子一样都不用上战拼杀的话那倒是也无所谓,王病怕就怕着士兵饿着,万一战还没打就先乱了。
王病:“太尉,事情就是如此,军中粮草怕是支撑不久,敌军到了却按兵不动,就是想要耗死我们。”
太尉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都是血丝,脸还是那样的俊美如玉,“我已经知道了,这阵子军中浮躁,粮草一事我已经上书陛下。另外还有一事,陛下升建东将军为丞相,要王建东在建康建立宗庙,代陛下摄政。”
七王之乱中的七王无一不是皇亲国戚,胞弟们和亲叔伯们翻天覆地地造反时,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琅琊王陈淮是最安分守己且勤王有功的人,七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