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我上山落草是罢?”凌振苦笑连连,对方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无非都是为了一个目的。
“王伦。这个火药方子既然你自己知道,为什么还要拉上我这个闲人?如果我说我不愿落草,宁愿守在我那个甲仗库里终老,你还敢把你那个开山裂石的火药方子告诉我么?”
凌振说完。昂头望向王伦,不想对方笑了笑,回道:“我做的一切,经得起时间的检验,也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
凌振哂笑一声,道:“阁下在东京诓我,叫我来到这梁山水泊,还能心安理得,说甚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小可真算是开眼了!”
“你是为火药方子而来。对吧?”王伦肃然道。
“怎么?你敢告诉我么?”凌振颇为玩味的望着王伦,回道。“我若不是为方子而来,怎会站在此处?一路上还像个傻子……”
凌振还没说完,只见王伦上前两步,在他耳边飞快的说出了硫黄、硝石、木炭的配药比例。凌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这个梁山匪首,心乱如麻。以他对火药的了解,此时听到的这个比例,叫他似乎抓到甚么,却又屡不清头绪。
“既然我当初以方子请动阁下,如今方子已然告知于你。我该算有心安理得的权利了罢!”王伦语气平淡道。
“这……这是真的?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到底要做甚么?”凌振此时已经彻底搞不清对方葫芦里卖的甚么药了,如果说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的话,那么到了此时,还虚构这么一个不存在的方子还有甚么意义?假使自己因此而留下,日后真相大白,说明这个方子是假的。那对方这种手段岂不太过拙劣?若自己最终还是要走,他为全自己脸面,肯放自己走了,这岂不是成了一场毫无意义的闹剧?
“圆阁下一个夙愿!同时也想看看,有没有机缘圆在下一个夙愿!”王伦望着凌振眼睛道。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给官家制造烟花炮竹添些喧闹气氛的闲人,一个丢在甲仗库里无所事事混沌度日的混子,你从哪里知道有我这个人?又为何将我拖到这漩涡之中?”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凌振想象,不得不叫他微微失控。
“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没人赏识也罢了,对这世道我也认了!王首领,我多谢、感谢、感激你对我的坦诚,我也愿意相信你告诉我的这个火药方子是真的,只是我的心真的寒了,如果你还是我印象中那个可以沟通的坦率书生,那我告诉你我心中真实的想法,我累了,真的累了!我只想平静的度过这一生,还请阁下高抬贵手,放我回东京去罢!你的这个方子,承蒙你的信赖告之于我,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一生便烂在我心里了!”
见这个性格内敛的汉子突然发狂,焦挺楞了半晌,急得想要说些甚么挽留这个心道很好的汉子,却又不知说甚么,只是频频回头看向王伦,哪知自家哥哥只是面色肃穆的望着凌振,目光中包含的那种理解和体谅,连他都看得出来。
“若不信我,王首领只管在我背后放支冷箭,希望射得准一些,叫我没时间作出丑态!”凌振咬咬牙,朝王伦鞠了一躬,起身时说了最后一句话:“谢了,故人!”随即转身朝门外走去,步伐坚定而沉稳。
“哥哥,这就叫他走了?”焦挺焦急的回头望向王伦道,话说忙活了这么久,又是自己带他过来,又是林冲等人下山迎接,难道就换来这个结局?
“我不是他的故人!”王伦没头脑的说了一句,只是望着凌振的背影,不再说话。
凌振闻言一怔,心道终于是图穷匕见了,嘴角边露出一丝凄凉的苦笑,只是脚步不停,朝着门外那一抹生命中最后的光明走去。
忽然间这抹光亮叫一个高大身影挡住,凌振望着那人,原本凄然赴死的神情变作惊骇,浑身肌肉因为激动而颤颤发抖,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这时只听一个浑厚而熟悉的男声道,“凌振,是甚么,让你这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