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何说起?元先生!”
因为元载“性敏悟,善应对,肃宗嘉之”。李辅国本也高看一眼,听他这一说,不由大悦。原来这个太监,因拥立有功,肃宗还都后,不但予以重用,格外赐他娶妻元氏。元载得以混进府邸,成为娘家人,得以与当道者“相昵狎”,在“权倾海内,举无违者”的姑丈栽培下,中了头彩似的,想不发迹也不行了,便一天胜似一天的飞黄腾达起来。
长安城闹虎(3)
于是,他明白了,什么叫权力?就是精明加之无耻,就是攫取加之贪婪,就是绝不感情用事,加之无所不用其极,就是不怕别人戳你的后脊梁,加之倒行逆施。所以,他后来到专横跋扈,到凶戾狠毒,到贪黩无厌,到侈僭逾制,既是老虎吃人的行为哲学,一种实践,一种兑现,也是他这种被压抑的低微卑贱心理,一种释放,一种反弹。
一个人,邪恶到了如许地步,长安城确实是要闹“虎”了。
不久,他把他的领路人,他的姑丈一脚踢开了。背叛对他来讲,有如吃馅儿饼那样痛快。《新唐书》说,“盗杀李辅国,载y与之谋”。看得出来,他和李勾结太深,想杀人灭口了。随后,此人“复结内侍董秀,多与之金帛,委主书卓英倩潜通密旨,以是上有所属,载必先知之,承意探微,言必玄合,上益信任之”。
一个曾经拥有过一切的人,一个从来就一无所有的人,在有同样机会获得什么的时候,前者会表现得从容,后者会表现得急切;前者固然也贪婪,但不一定穷凶极恶,后者则必然会疯狂攫取,而不惜竭泽而渔,永无厌足。在山林里觅食的虎,只消吃饱了,便不再捕获猎物,这平静会一直到它再度感到饥饿时。可长安城里这只充满了报复yù_wàng的虎,那血盆大口,总是张着的,永无宁日。
接着,他要排除挡住他路的另一个太监鱼朝恩。
凡太监,百分之九十九,是小人,而元载,这样的出身,这样的行径,多年来如鱼得水,混得油光水滑,即使本非小人,也必修炼成小人之尤不可。小人和小人,有时候志同道合,沆瀣一气,有时候针尖麦芒,相互寇仇。他和李辅国,好得如同穿一条裤子,他和鱼朝恩,却颇有水火不能相容之势。
很简单,官场即磁场,磁极就是那位最高统治者。朝廷上下,文武百官,无不被这个磁极所吸引,而趋之,迎之,近之,附之。有点像文坛名流,出席公众场合,美女作家紧贴,青年才俊猛围那样,或搂而留影,或挽而起舞,或耳鬓厮磨题词赠诗,或门下传授贴身教诲,这种物理学上的“场”效应,常常是不由自主的。元载想得到更多,自然要向磁极接近,鱼朝恩不想让他得到太多,自然就不让他向磁极靠拢。
这个鱼朝恩,与扫马厩出身的李辅国不同,同是太监,他稍有文化。所谓一瓶不满,半瓶晃荡,表现欲特强。第一,他是禁军总司令,兵权在手,大家不得不买他账;第二,代宗是他拥立的,要没有他,李豫当不了皇帝,一把手也不得不让着他点。所以,他一犯作报告的瘾,就传满朝官员,听他讲大课,谁也不可缺席。
这就好比没写过的菜鸟,教导人们如何进行创作,根本不知文学为何物的狗屎,大讲中国文学的当下和未来一样。虽然,当众放p,这是很滑稽的,可在大庭广众之中,作这种类似放p的文学演讲,那就更令人笑掉大牙。唐朝的听课者,谁不是十年寒窗攻读过来?台下听众无不怒形于色。你算什么东西?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还真敢开牙!才不愿意听这个阉了的老公开讲《易经》呢!
不过,倒是有一个人,既不生气,也不光火,从头至尾,满脸微笑,还认真做笔记,这就是元载。此刻的他,一头吊睛白额猛虎,居然像猫那样乖。鱼朝恩不傻,知道他安什么心眼,对亲信说:“众皆不怿,似不足怪,独载莞尔,令人叵测。”
鱼朝恩没想到,败在这个平素里惧他三分的元载手里。《旧唐书》称:“内侍鱼朝恩负恃权宠,不与载协,载常惮之。”其实,惮他的还包括代宗。
肃宗晏驾,鱼朝恩时为观军容使,为禁军首领,掌握兵权,军方的支持,对代宗继位为帝,起到关键作用。因此,李豫做了皇帝,也不踏实,总是心存忌畏,要是这位武装力量总司令一翻脸,废掉了他,另立新帝,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于是,不得不事事得听命于这个太监。然而,鱼朝恩也是一个不懂得“日中即移,月满则亏”这种最简单道理的笨蛋,得寸进尺,肆无忌惮。“朝恩恣横,求取无厌,凡有奏请,以必允为度。”为帝的李豫,做得很不爽,很恼火,很窝火。
长安城闹虎(4)
鱼朝恩根本没有想到一个绝对的小人,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的一动一静。他根本不知道元载的y谋诡谲,早就揣摩出李豫的内心苦衷,找了个机会,私下里直陈己见。并设计出收买禁军头领,勾结地方实力,调离心腹干将等诸多办法,使得代宗下令免除鱼朝恩职务时,这位禁军首领竟号令不了自己的兵马,无法c控部下为他卖命,为他作乱,只好乖乖下台。
代宗lùn_gōng行赏,重用元载,也是顺理成章之事。但这位皇帝始料不及的,前门驱虎,后门进狼,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