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了一丝车窗缝隙,微冷的十月晚风吹进来,怀里软糯糯的小东西立刻缩了缩,小手小脚有些无力,动作慢。
男人低头,拧了会儿眉,两根修长手指夹着鹅黄色的襁褓,拢了拢。
那睁着眼睛一直看着他的小家伙,乌黑大眼睛一眯,朝他傻乎乎地笑了。
纪遇南五官一滞。
小家伙却不饶他了,不知道什么事情高兴了,没妈妈的乃喝也高兴,咧着小嘴儿,嘴里什么都没有,像个小老头,憨憨的对他笑。
男人眉头一皱,脸色微沉地撇开脸。
有一只肉肉乎乎的,很软,很奶香的小手,往他衬衫上晃。
心思微动,他复又低头,仍旧绷着脸,这家伙还在对他笑。
他不爱笑。
那一定是像那个女人了,爱笑么?
他薄唇微动,严肃低语:“笑什么。”
“唔……哝……咯咯……”
“别对着我笑。”
“唔……”
大眼瞪小眼,安安静静的,有温润的什么流淌而过,静悄悄。
忽而,男人眼神一凝,表情有变,等他身躯倏地动弹一下抬臂,已是来不及。
五官僵硬。
半分多钟。
前面纪建军嘟囔:“怎么好臭?谁放屁了!吴叔你中午是不是又吃豆子了!”
司机吴叔:“……冤枉啊老爷o(╯□╰)o”
纪建军胳膊被夫人重重一掐,连云玉脸色又红又青,这些年一直这么过来的……
扭头,瞧了眼温温润润的儿子此刻面孔清沉,连云玉微笑:“拉你身上了?”
纪遇南:“……”
纪家公馆,车停。
男人周身寒沉,长腿下车,不过气场还算淡定。
脚步生风地进了宅邸,佣人迎上来,他锁眉低声吩咐:“打一盆热水,弄一块干净棉布,剪成尿布条,床上也铺好。”
连云玉追在后面跟着进儿子卧室,瞧见儿子有条不紊地把小孙子放下:“遇南,妈妈来吧。”
这人摆手,示意不用。
连云玉就在旁边看着,整个换尿布的过程,手法标准,干净利落。
又一次被儿子迷倒。
是个医生没错,怎么优秀的连换尿布都会呢,她生的儿子。
换了尿布,纪遇南去卫生间,十分钟才出来。
不难猜想,一定洗了个澡。
当医生的,洁癖是没办法的事。
男人一身居家服,藏青深色,走动间那高大背影看着越显清瘦,衣服下突显的背脊骨架,却透着沉稳的张力。
母亲在哄孩子。
他没有过去,心里烦,拿了茶几上的烟和打火机,走到露台关上玻璃门,背对灯光,深邃五官沉入夜色,蹙眉,出神地思索着什么,吞云吐雾。
……**……
曾薇薇一路道歉。
离纪家公馆一里外的山弯扯到,红色的女款轿车停下,曾薇薇扭头:“愿愿,不能再上去了。”
车后座靠着窗的女人,丢了魂般,脸色惨白。
“愿愿,是我的错,是我该死,我真没想到简子俊那个草包居然难搞,纪老爷子又来得太快,孩子直接就这么被抱走了,我……”
“微微,不用说了,不是你的错。”
许愿把视线从窗外漆黑下来的夜色里收回来,一低头,眼泪打在手上。
她屏息。
强忍,最终却低头双手捂住脸,心里那种焦慌,刺得她无法呼吸。
宝宝……
“愿愿……”曾薇薇爬到后座,把人抱住,心急的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往好处想,至少纪老爷子是认定小侄子是亲孙子了,他们纪家把孩子抱回去,肯定也适当小宝贝地呵护着,不会对宝宝不好啊。愿愿,眼下没有办法了,你别着急,宝宝在爷爷奶奶和爸爸那里,能受什么委屈呢?顶多是喝不到母ru会哭,会想妈妈,但是饿不着的……”
“呜……宝宝生下来没离开过我这么久,六个多小时了,微微,被他们抱走了。是我私心,我要用孩子打击许艺的,上天来惩罚我了,这下怎么办?他们纪家不会把孩子还给我了,我要失去宝宝了。”
“不会的!我们想办法,还有办法的!”
……**……
三天过去。
纪家公馆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有头有脸的人家,纪老爷子又是爱排场的主儿,喜从天降得来孙儿,心情振奋狂躁得那根本停不下来!
父子俩因为满月酒的事情吵了一架。
纪建军一时气恼,用家法打了儿子,并且把亲子鉴定结果甩到地上。
纪遇南虽心中差不多已料到,脸色却不好,受着父亲的藤条,背影笔直,一声不吭。
满月酒办了两天。
第四天终于消停下来。
这期间,连云玉一直不知道儿子什么想法,一贯清冷,令人捉摸不透。
下午,喜宴结束。
儿子换了身衣服,旁边佣人推着婴儿车跟着出来。
连云玉稳住纪建军,“遇南,这是去哪里?”
“回我的住处。”
纪建军舍不得孙子的:“你要上班!医院手术那么多,再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照顾这么点小娃娃啊?你别不是瞒着我们偷偷把孙子扔进孤儿院吧?那你等着死!”
纪遇南和母亲道了别,单手推过婴儿小车,抱着抬到车上。
半小时后,来到市里地段环境很好的一处小别墅。
男人抬着婴儿车下来,佣人跟在旁边,抱着日常用品,“少爷,小少爷的房间安置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