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只有王中坤知道余人犯了什么错误。他‘私’自藏匿况普天,罚跪一晚很轻了,如同儿戏。每一个细节都隐藏了许多信息,王中坤立刻重新评价余人在郑晟心里的地位。
郑晟示意彭莹‘玉’向院子里抬手:“师父来下坪半个月,从未到过徒弟家,让徒弟一直没机会尽孝道,师父里面请。”
彭莹‘玉’再次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余人,抬‘腿’走向这座戒备森严的院子。
这场师徒之间的密谈持续到很晚,东方的天空现出启明星时,彭莹‘玉’才在‘侍’卫的护送下走出来。走出大‘门’时,余人还跪在那里,‘精’神很好,看上去没有一点困意。
彭莹‘玉’看了他一眼,没有像来的时候那样尝试拉他起来。‘侍’卫手里的火把散发出浓密的黑烟,他头也不回的往自己居住的草庐走去。
除了这师徒两人,没人知道他们在这个夜晚谈论了什么。许多年后,郑晟已经老了,当他的记忆力慢慢衰退的时候,彭祖师是他永远无法忘记的人。他永远记得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在一个矮小幽暗的书房里,他与彭莹‘玉’的争论从平和到‘激’烈,最后双方都撸起袖子,恨不得互殴一通。
然后,他们各自带着对彼此的无奈分道扬镳。
在后面如火如荼的红巾军起义‘浪’‘潮’中,他们师徒各自奋战在一方。他们明争暗斗,他们也互利合作。但是,直到彭莹‘玉’战死沙场,圣教红巾军与后来的弥勒教红巾军没有发生一次战争。
朝阳升起之前,彭莹‘玉’身披破旧袈裟,杵着随身携带了好几年的木棍,领着况普天回到这里。
再过一会太阳起山,余人就可以起来了,他跪了一夜,稍微觉得有点疲倦,没有其他不适,也没有在心里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彭莹‘玉’指向余人,吩咐况普天:“你骗了他,他在这里跪了一夜为你求情,现在郑香主答应放过你,但你欠郑香主一个人情,也欠他一个人情。”
况普天上前在侧面朝余人跪下,“余人兄弟,一切都是我胡编的,是我想陷害香主,我罪无可赦,香主仁慈绕我一条‘性’命,让我去战场杀鞑子,请余人兄弟不要再怪我。”
余人连忙转变方向,与况普天面对面跪着,‘迷’‘惑’道:“你说什么呢。”他想不明白这一幕幕诡异的事件里藏着多么可怕的‘阴’谋。差一点点,只差那么一点点,罗霄山里就要血流成河。
彭莹‘玉’走过来,“余人,你是个好孩子,郑香主对你如亲兄弟,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郑香主。”他话里意味深长。余人在慈化禅寺里过了十几年,生‘性’仁慈,造反之路对这样的人是一种折磨。
“好的,师叔,”余人忙不迭又转了个方向。东边的天空一片橙红‘色’,太阳就要‘露’脸了。他牢牢记住昨日郑晟说过的话,跪到太阳起山就放过弥勒教人。就差一刻了,他不会在最后的时刻放弃,虽然他已经隐隐觉得跪在这里其实改变不了什么。
郑晟让他跪在这里,是想通过他的嘴告诉彭莹‘玉’,虽然发生了许多不快,红巾军不会与弥勒教为敌。
“师叔,你要走了啊?”余人很快发现了异常。况普天背后背着一个大包袱。
彭莹‘玉’道:“是的,我们要走了,鞑子还坐在大都的龙庭上,我们南人还是第四等人,我呼吸不息,造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