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了,怎么着也得带回来呀。”
“哪儿扒的?哎哟你俩小兔崽子贼胆胆儿可真够肥的,这要是叫看青的人逮住了,那可就糟了。跟你俩绑上街游.行,看你们还怎么找对象。”
“嗐,队长他家里吃得少了?看青的人又敢保证没吃?辛苦种了一春夏的花生,吃几个鲜花生还不行了,还不是社员自己种的。妈,你放心吧,我们在村西北那块地扒的,我们只用手指抠泥土里的花生,地上的花生秧还留着好好的呢,表面看不出来。看青的人估计干了一天活也累了,我们就蹲花生地里慢慢地扒,中间看青队过来了一遍,黑咕隆咚哪看得见我们呀。就是回来的时候怕撞上人,七拐八弯绕了半天的路。”
冯亮笑嘻嘻拍着身上的泥土草叶,叫冯荞:“冯荞,要不今晚别走了,明天早上煮盐水花生吃,我早就馋得慌了。”
冯荞看着一大笊篱花生,真有点担心后怕,生产队专门有“看青队”,一个个扛着红漆大棍子,白天夜晚绕着田地转悠,防备村民偷庄稼,万一被抓到了,可就要倒霉了,批.斗是免不了的,有时候队长还会上绳子捆,扣个“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大帽子。
不过说实话,那年月村民社员偷庄稼也常见,冯亮说的也是实情,人不能扛过肚子饿呀,看青队的人自己也照样偷吃。
偷花生这事吧,怎么说呢,白天生产队收花生,队长那俩眼珠子蹬得跟牛蛋似的,紧盯着,一旦看见谁往嘴里塞一粒花生米了,少不了骂骂咧咧,要打要罚的。
其实新鲜收来的花生,谁不想尝个鲜呀,死老实的人家都不敢,稍稍机灵些的,多少都得偷几个来吃。袖子里塞,鞋窝里藏……当然,要想吃水煮花生,单靠袖子里塞几个是不够的,就得正经去“偷”了。
挺过前几年食不果腹的日子,在温饱面前,乡间老百姓对于“偷”的概念远没有那么上纲上线,非关道德,毕竟谁都要吃饭,谁都会饿,面对饥饿所谓“道德”显得苍白无力,谁也没法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田地里那庄稼其实也是老百姓自己种的,不是吗?
“下回千万别这样了。”二伯也是一脸担忧后怕,敲着烟袋叮嘱,“人家馋了就在田里偷偷吃几个,干部看见了也就呵斥两句,你看看你,你一下子偷了这一裤子,真被抓到可就不好辩白了,你个不怕惹祸的东西。”
“行,下回保证不这样,这今天不是一时嘴馋了吗,我们能在田里悄摸吃几个,冯荞她可吃不到。爸,我跟你说,如今也不是头几年了,生产队长动不动就抓人捆人,这如今四.人.帮都倒台了,上头不支持打人批.斗,队长也没那么横了。”
冯亮笑着安抚二伯,笑嘻嘻跑出去洗他的泥裤子,走到门口又特意嘱咐一句:“冯荞,今晚就别走了,给你煮花生吃。”
冯荞答应一声,抿着嘴笑,三哥这明明是想着她呢,她最喜欢吃鲜花生。可就是三哥这胆子也太大了,冯荞也担心后怕,幸好没啥事。
冯荞跟二伯娘去收拾准备吃饭,冯东也忙着出去帮家里喂猪。冯亮蹲在井台,找了个盆泡他那条泥裤子,杨边疆便站在一旁跟他聊起来。
“冯亮,你听广播了没?”
“啥事啊?”
“恢复高考呗。”
冯亮瞥一眼猪圈,冯东正在里头忙着喂猪呢,家里那两头猪大约是饿得急了,听见动静越发吱吱的叫,冯东费力的把一大桶猪食拎进去。冯亮声音低了下来,放低声音对杨边疆说:
“收工路上听到了。”
“我刚才跟冯荞聊起来,都觉得你应该去考。”
“边疆哥,不瞒你说,我刚才在想这事呢。”冯亮有些犹豫的样子。
他原先都叫“边疆哥”的来着,自打冯荞和杨边疆订婚,他叫哥也不是,叫弟也不是,叫妹夫好像也不是,那俩还没正式结婚呢。
于是冯亮就索性不下称呼,啥也不叫。而杨边疆呢,让他改口管冯亮叫哥也有点为难,俩人干脆就彼此心照不宣,碰上实在含糊不过去,就叫名字。这会儿分明是心不在焉的想事情,顺口又把杨边疆叫哥了。
“边疆哥,你看家里这样,三个儿子负担可够重的,我读到高中毕业,已经拖累家里很多了。我爸当初说大哥是长子,怎么也不能荒废了,一家子省吃俭用,掏空家底好容易给大哥娶上了媳妇,分家出去另过了。这眼下二哥和我……二哥这都二十二了,搁在村里已经算是耽误大了,家里日子穷,二哥的婚事本来就不顺利,我要是再跑去高考念书,不能帮家里干活挣工分不说,反倒要家里供养,二哥再耽误几年下去……”
冯亮话里未尽之意,杨边疆当然明白,这家里本来就困难,要是再供养个大学生,负担更重,家里几年内必定要掏空家底了,必定更加困难,他自己倒是有出路了,冯东却要牺牲很多,谁家姑娘也不傻,谁愿意跳进一个穷坑?冯东的婚事再这么耽误下去,怕是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第55章 出路
杨边疆没反驳, 目光看着猪圈里忙碌的冯东:“冯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