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龙却不回答温雅娴的问题,微笑着说道:“刚才阿姨只摸了一下我的脑袋,我可没有碰阿姨一下,不过,就是这一下接触,我就感知到了阿姨是大腿经脉严重损坏,导致大腿小腿神经受到压迫,血脉受阻,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天才!……天才!……我的天啊!”看了多少骨科神经外科专家,猜得出这样的结论,居然被这个小男孩一句话就点透了,温雅娴脸色异常的红润,吐了口幽香,软腻扶了下自己的光洁额头,手肘撑在轮椅扶手上,想了半天说了一句。
“唉!……知道归知道,可惜我这个伤没人治得了……”
温雅娴都出汗了,脸上泛着艳丽的光彩。可是又旋即黯淡下来,仿佛漫漫黑夜之中闪出一点亮光,随即又无情熄灭了,黑夜仍然是黑夜,黎明还遥不可及,她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而文龙只是小小的显摆了一下,包括黄晓芙都服气了。
“温阿姨,你放心,等我明天带点家伙事来,你看看就知道我能治不能治了。我会尽心尽力,让你早日离开这个轮椅的。”文龙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孩子,说话越来越没谱了。阿姨谢谢你的好心,虽说咱们素不相识的,既然你是晓芙的朋友,不管你什么时候来,阿姨都是欢迎的,快坐下,阿姨做好饭了,晓芙也累了饿了,咱们吃饭吧!”温雅娴娇笑着说道,十六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习惯接受别人的善心和同情,何况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呢!
她没有问文龙的家庭什么的,她毕竟现在是任医师,不喜欢随意打听别人的隐私,只是聊些老师啊同学啊电影啊电视啊小说啊球赛啊,明楼明城啊江左梅郎啊,年轻人都比较关心的热门话题。三个人谈笑风生的,吃了一顿特别的午饭。
温雅娴更多当做是一个孩子同情的善意表达罢了,说到底还是孩子话,不过,她见到这个孩子有种亲切的感觉,好像似曾相识似的;黄晓芙则是半信半疑,因为刚才文龙杀死钱峰的镇定,让她始终感觉这个男孩不同常;文龙也不再提及,也不再解释,十六年的伤痛,说再多也不如做给她看,来得更直接有效。吃完饭,他就告别回去了,因为约好了虞芳下午在梅里斯酒店套房见面的,而且医院办公室休息室里还有一个唐思思还在熟睡。
…………
太阳高高地升起来了。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虞芳坐在梳妆台前,慢慢地化着淡妆。虽然是周末,她却穿着奶白色的真丝长袖衬衫,灰色的西服短裙,和肉色的长筒丝袜。中央商贸办公室白领丽人的标准打扮。虞芳没有睡好,很早就醒来了。她心烦意乱,充满恐惧,仿佛什么重大的事情就要发生,即将改变整个生活。
“芳儿,快吃早饭!”已经是吴斌第三次催促了。
“你先吃吧,我不太饿,一会儿在路上买点儿。”虞芳依然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她的心里乱糟糟的没有头绪。虞芳的家境不算太好,她从小是个独立的女孩儿,但是今天她感到从没有过的无力和无助。她现在需要的是决定,可这个决定实在是太难。墙上的挂钟敲响了十一点。虞芳缓缓站了起来。她穿上外套和高跟皮鞋,拎了一副手袋,和吴斌招呼了一声便走出家门。
站在地铁车厢里,虞芳的头脑慢慢清醒起来。地铁,对于虞芳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几年来,她几乎每天都要在这里捱过一两个小时,当然,节假日除外。在这狭小拥挤的空间里,伴随着一个个疲惫的,无奈的,麻木的,而又顽强的面孔,熟悉的和陌生的,她成长起来,也变得坚强。对于平民姓,生活和坐地铁没什么两样,都是在黑暗的隧洞里随着潮流往前奔,既不能改变方向,也无法控制进程,唯一能做的,是尽可能不要被人挤下车。虞芳就是这样一个平民女儿,从远郊考进城里,又找到了令人羡慕的工作,然后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这一切都是那么来之不易。每个人有生存的权力,和追求更美好生活的权力,这就是神圣不可剥夺人权。每个人都不应该轻易放弃自己奋斗的果实,哪怕付出代价。
当虞芳走出地铁,再次沐浴在正午阳光下,她的脚步已经不再那么沉重。天空是蔚蓝色的,桃花已经落尽,鲜艳夺目的紫薇正在怒放,炙烤的热风拂过柳梢,也拂过姑娘的脸颊。虞芳已经做出了决定。她要捍卫自己的工作,捍卫自己的家,捍卫自己来之不易的一切。
如同文龙所说的那样,他在梅里斯酒店的套房不难找。酒店的几个外国房客走过楼道,看到站立在文龙门前的虞芳,做起了鬼脸,其中一人还冲她吹着口哨。虞芳没有理会他们,这种骚扰,每个白领小姐几乎每天都会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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