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又陷入静谧中的荒村,脸上忧色渐深。
凌玉白着脸回到船上时,看着儿子乖巧地坐在昏迷不醒的程绍禟身边,小手偶尔伸出去轻轻地碰了碰那张带着伤痕的脸,像是怕弄疼爹爹一样,只略碰了碰又飞快地缩了回来。
“小石头……”她哑声唤着。
小家伙听到她的声音,跑了过来抱着她的腿,闷闷地唤:“娘!”
凌玉抱着他坐了下来,小石头依偎着她,糯糯地问:“爹爹什么时候才醒来陪小石头呀?”
“爹爹很累了,让他多睡一会儿好不好?”凌玉轻轻抚着他带着几分凉意的脸蛋,柔声道。
“好……”小家伙乖巧地点头。
他愈是这般乖巧听话,凌玉却愈发心酸,想到这段日子他所经受的一次又一次惊吓,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心疼又是后悔。
当日她便不应该带他出门的,若没有带上他,这会儿他必定好好地在家中,不会似如今这般,跟着她担惊受怕。
“小石头怕么?”她低声问。
小家伙点点头又摇摇头,搂着她的脖子软软地道:“有爹爹,有娘,我不怕!”
凌玉叹息着抱了他一会儿,这才轻声叮嘱道:“娘去给爹爹、各位叔伯和小石头做好吃的,小石头乖乖留在这里照顾爹爹,不要乱跑好不好?”
“好!”小石头用力点了点头,脆声应了下来。
她们如今乘坐的船,正是那对假船夫夫妇的那艘,虽然经历了一场暴风雨,船舱里已是一片凌乱,但因为它的空间足够宽敞,方便众人养伤,故而凌玉与小穆还是决定仍旧使用这艘船。
她也是听小穆所言,真正的船夫夫妇早就死在了那些杀手手上。听罢,她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若是说那些杀手死有余辜,可那对船夫夫妇呢?他们又做错了什么?这些皇室贵族之间的争斗,却让无辜百姓来承担后果,一如上辈子饱受战乱的百姓,一如这辈子这对枉送性命的船夫夫妇。
她下意识地望了望另一边床上仍旧昏迷不醒的赵赟,这个上辈子此时早就应该死去了的短命太子。
若是这辈子他能保住性命成功登上皇位,又将会给百姓带来什么?
待船渐渐平稳了下来后,小穆抽了空去查看那三名伤患,又逗了小石头一会,正从船舱里走出来,便遇上了甲板上的凌玉,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嫂子,那两人到底是什么人?你们为何会与他们一起?”
当日程绍禟只匆匆地托人转告他,让他代为向家里人报个平安,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说清楚,只说如今有要事在身,暂且不方便归去云云。
“还有,为何会有那般多杀手追杀你们?你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我瞧得出,那些杀手个个武功不凡,能一下子出动这么多的杀手,幕后之人绝非等闲之辈。”
凌玉沉默片刻,还是摇摇头道:“这些问题,你还是待他们醒来之后再问吧!我只能跟你说,他们不是我们能招惹之人,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小穆狐疑地望着她,到底也没有再追问。
程绍禟是第一个醒来的,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只略动了动,便触动身上的伤口,痛得他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
他静静地躺着待那股疼痛过去,微微侧头,便看到了正伏在他枕边困倦睡去的凌玉。
那张他最为熟悉的脸蛋,如今瞧来却是消瘦了不少,许是心中存了放不下之事,纵是睡着了,秀气的双眉也紧紧地蹙着。
仿佛心有所觉,下一刻,凌玉便缓缓睁开了眼眸,瞬间便对上了他带着心疼的眼神。
“你醒了?!”凌玉又惊又喜,没有想到他居然比预期还要早便醒来了。
也是这个时候,程绍禟方才知道他竟然已经昏迷了一日一夜,而他的情况还是好的,赵赟主仆二人至今未曾醒来。
“大夫说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因为伤得太重,一时半刻怕是醒不过来,不过也不必过于担忧,他二人体格极好,又是习武之人,想来过不了多久便也会醒来了。”凌玉见他不放心仍旧昏迷着的赵赟主仆,忙向他解释道。
程绍禟沉默片刻,这才叹息着又问:“这是什么地方?”
“此处是位于洛平镇辖内的一处庄园,小穆特意租来了这么一间小院子方便你们养伤。”顿了顿,生怕他不高兴,凌玉忙又道,“你们伤得着实太重,在船上多有不便,也是我的意思,想着好歹让你们先养养伤再启程。”
程绍禟凝望着她良久,忽地握着她的手,哑声道:“对不住,害你担心了!”
凌玉鼻子冒起了酸意,想要让他日后不要再如这回这般抛下她们母子,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反握着他的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脸蛋。
那些话,说了又有何用,纵是此刻他真心实意地答应了,可真到了紧要关头,难道他还真的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么?若真的如此,那便不是她认识的“忠义之士”了。
她嫁的就是这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