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弁星垂手放下筷子,淡淡道:“你也知道不行,是发给我的随从。若是拿到外面,你不怕灾民造反?”
知州点头应是,然后又道:“那大人……”
楼何似一直瞅着面前的那盘香菇,听得此言,闻弦歌而知雅意。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却在下面忍不住拉扯那人的袖子。白弁星神色淡然,顿了一顿,长指执箸,在香菇上随意一点,道:“留一样罢,下不为例。”
转眼菜都撤了,知州看桌子实在寒碜,道:“下官再上其它简便饭菜可好?
可无不可,点头。
转眼几样小菜上来,四五人共桌同食了一遭,知州是注意到楼何似了。见这孩子小手小腿,神色自若,光坐在高凳上挟香菇,便留了几分心。席末道:“敢问大人,这孩子是……”
白弁星漱了口,又用白巾拭了手,淡淡道:“他是我沿途遇上的孩子,见他可怜,便收养了。”
……楼何似差点没给一口香菇噎死。
换到一个小客厅里坐下,等知州赞完宅心仁厚之后,白弁星道:“烦劳各位,把灾情给我说说罢。”
厚厚纸张被递上,白弁星翻阅一会,微微皱眉,合上淡淡道:“年年水灾,情况大略相同,我这几天在外面多有走动,也了解一些。”
文知州点头,道:“有请大人指教。”
白弁星道:“大水之后,最易疫疾。你派人通知城内富户,叫他们出银钱来,在城外大空地中搭建足够的草棚,准备器具。就说如果灾民不救,拥挤城内,迟早也会波及到他们。然后命手下兵士前去搭灶挖沟,让流民领取粮米后都居住到此处。绝不能令他们喧闹,用简单的兵法安排秩序便可。”
知州连连点头,记下后又道:“大人此举不伤朝廷,实在高明。”
白弁星继续道:“灾情过后,米价必然昂贵,你贴出榜文,便说谁若有米,官府可以将高价籴进粮米。如果有流民卖出耕牛的,官府务必买下,待到灾情平息后,再原价卖出。”
此时另一小官突然说话,道:“大人不可,如今全力救灾,已经没有另外支出的的银钱了。”
白弁星轻啜口茶,道:“等他们都来了,价钱自然低了,不会连这点都没有罢?”
知州匆匆又记下,等了等,突然道:“大人,下官有一事禀报。”
白弁星眉一抬,道:“何事?”
知州道:“下官不瞒大人,附近有一带高山深谷,地势险峻,每次灾荒,都有流民逃入其中,聚集成盗。官府屡次清剿,都是死灰复燃,无法除根,更兼死伤无数。”
白弁星轻哦一声,平静道:“流民为盗,也不是稀奇事故,我记在心上了,过几日事情稳妥,自然处理。”
四五人又讨论了一阵,直到夜黑烛摇,才起身纷纷告辞。白弁星一一送走,道:“各位还请一心出力,待我上报朝廷,自有赏赐。几日之后,我也会外出查看。”
待人都离开,只剩下文知州,又将他带到专属卧房,派了两个丫鬟伺候着,便也告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