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之于是止步,在楼梯上回眸望向楼下。
李青娘见到他神情,斯文俊雅,却满是淡漠,与方才想起的形象又不像了。但她这一声叫得唐突,话既出口,便只得继续往下说:“公子从前,可曾到过登州?”
苏晋之脚步一顿,很难得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笑了一笑,其后缓缓道:“不曾。”
“哦,一定是我认错了。”李青娘抱歉地一笑。
“无妨。”
二人去往自己的房间,而李青娘留在楼下。
好事的姑娘们即刻跑过来,将她团团围住:“妈妈,怎的,你见过那两个俏郎君?”
“去去去,生意不做,嚼什么嘴皮?”李青娘不耐烦地挥手。
姑娘懒洋洋打个呵欠:“大白天的,做什么生意。那些男人又不是猪,整天都想着干事。”
其他姑娘也附和起来:“是啊是啊,妈妈,你以前不是待过登州,怎么这么巧,又见到了熟人,莫不是、莫不是……嘿嘿……”
女子们掩面娇笑,看她们的眼色,分明是想到了什么旖旎的地方。
李青娘挑了张空桌坐下:“小浪蹄子,成天就想着这档子事。”
“妈妈可说差了,咱们本来就干的这口营生。”姑娘辩解道,“不过妈妈从登州过来也有五六年了,那个小的看起来不过十□□岁,总不至于……哈,这样好的福气。”
“我是说那个穿白衣的!”李青娘在那姑娘面颊上掐了一把,“不过,兴许是看岔了,仔细一瞧,又不太像。”
“像谁?”
李青娘神色悠悠:“一个江湖人。”
“江湖人?我看那男人斯斯文文,没有一点杀气,怎么就像个江湖人了?”
李青娘瞪那姑娘一眼:“当年那江湖人就是斯斯文文,可剑法一样好得很!”
“哦……”
她仿佛回忆起年轻时光,目向远方:“登州近蓬莱,蓬莱近烟霞,有什么人物没有?又……有什么传奇没有?”
在年轻时候,李青娘也曾艳光四射,也曾坐在满座高朋之中,笑看往来宾客。如今回忆起当时的光景,往事仿佛历历在目,记忆中的过客,尤其是那白衣的背影,就像是刻在了那段岁月里,一辈子也抹不了,忘不掉。
“妈妈快说说,那江湖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俊不俊,俏不俏?”
李青娘微微笑了笑,回忆道:“当初那少年一样爱穿白衣,他身边,也一样还有个人。”
“哦?”
“他身边那人高大英武,一身黑衣看着怪吓唬人的。但你大着胆子瞧他长相,却是伟岸中透着英俊,端的英气逼人,叫人心生仰慕。那人从来也不笑,一直板着张脸,好像人人都欠了他许多钱。当年他们来妓院,说是喝花酒,可每天晚上只见这两人自己喝得起劲,总也不理旁边的姑娘。一连接着三天,都是这么样的旁若无人。楼里的花魁娘子觉得好奇,亲自过去坐在身边,可是他们依旧自己喝酒,自己聊天,陪酒的银钱照付,却是看都不看花魁一眼。”
“那可真奇怪。”
“有什么奇怪?”李青娘看了她一眼,“若是你有那白衣的剑客这么好看,就是少看两眼姑娘,那又如何?况且他不仅好看,还会舞剑,能将剑舞得啸声都能组成一首曲子来。”
“这……这么厉害!”
“不过更厉害的是那板脸的黑衣男人,他看起来凶神恶煞,却居然会弹琴,且弹得比楼里以琴艺出名的姑娘更加好听。那两人每天喝酒,喝到兴上便要弹琴舞剑,啧啧,那真是登州的一个奇景,哪家青楼也没有这么精彩的好戏。”
“那他们天天,就这么喝酒舞剑,不干别的?”
“当时大家也奇怪,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到附近办事,到早了,便在附近寻点乐子,消遣消遣。”
“消遣就只是喝酒,也真是闷得很。”
“这就是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不懂了,登州的青楼,出入都是各大门派的子弟,供的也都是各地运来的好酒。尤其是武陵的杏花酒,非上琼仙楼不可得。”
“原来他们花这么大价钱,就是为了喝一口杏花酒。”
“就这一口杏花酒,也喝不了多少天。那三天过去之后,听说登州城外凤尾山上有几大门派的一场大战,死伤无数,在那之后,这一黑一白两个人也就此消失,也不知是不是在混战中死了。总之,此事牵连过大,连官府都不敢追查,民间更是没人敢过问,大家都只是管好自家门前,日子太太平平的,也就罢了。”
姑娘们听她说完,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其中一位姑娘道:“妈妈你看,今天这白衣男人,同当年的白衣剑客像不像?”
“十年多前的事了,论长相,如何能记得清楚?只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当年那剑客相貌虽然斯文,神气却没有如此冷淡。要说那气劲儿啊,倒更像他身旁那毛头小子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住客栈什么的……多无趣,下山嘛,就是要住青楼口牙(误!
☆、嫣红
苏魏二人进了房间,魏溪便道:“师兄,这种地方,你以前来过?”
苏晋之替他放下身上包袱,随口答道:“来过。怎么?”
“没什么。”
“把上衣脱了,我看看伤。”
魏溪低头,将肩上衣裳扯下一截,只见纱布上又有洇开的血色,但并不严重。
苏晋之蹙眉:“伤口有牵动,但应该不严重。这下一定不能再动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