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的实在,趁着现在没人管他们,马上就把马市的栅栏拆了,四处动员商人来做买卖,而且保证随便商人们怎么做、什么时候做一概不管,马市抽分也不收了,他们只收一点合理的辛苦钱,这一下子得胜口边的马市热闹了,商人顾不了外面打仗,他们的货不能砸在手里,而边外的蒙古人也急需粮食、布匹、铁器,没有官府的日子就是好,两边一拍即合,生意马上就做起来了,守堡的明军见货就收几十个大子,来的人多钱就多,也跟着赚了一把,到了后来明军看着人家赚钱眼热,自己也参与进去,他们先是偷兵营和堡内库房里的东西卖,甚至把架在堡上的几门火炮砸成废铜废铁卖,再后来在军官的暗示下又去偷堡内官衙里的东西,开始还是偷后来干脆就公开拿,而且他们还把蛮汉山乌尔登、吴大有两个千户所的人拉着一起干,大家定了攻守同盟,以后官府追查起来,明军就说是蒙古人干的,蒙古人就说是明军干的,反正死不认账——这场大洗劫几乎把得胜堡和周边几个关堡的大明国有资产瓜分一空,堡内最有钱的太仆寺分司的官衙几乎只剩下墙壁和房顶了,只有参将府由于是受到大家爱戴的李先生住的地方暂时免于偷盗洗劫。
李槐导致的无政府状态让得胜堡官兵和广大商人都得到好处,大家都希望李槐在得胜堡呆得越久越好,所以当新任大同巡抚张宗衡到任后,想赶走李槐就不容易了。张宗衡开始也没当回事,李槐是总督府的人又是大明举子出身,当然是自己人。他指示大同总兵府客客气气发道公文,请李槐把那些夷兵带带出关外,可总兵府连下几道文书李槐就是不动窝,李槐被逼急了才回了一封信,告诉大同总兵府说,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不敢走,原得胜堡参将邢万民出走后连一块骨头都没找到,谁知道这家伙是死是活,而朝廷派的新任得胜堡参将又没有到任,他手中的关防大印无法移交,如果交接不清楚,以后出了事算谁的?他要求必须由大同巡抚亲自出具公文派人交接,另外他是宣大总督府的人,还要有宣大总督府同意移交的公文,大同新任总兵满桂觉得李槐言之有理,马上把事情又推回大同巡抚,张宗衡心里把这个死心眼的李举人骂得要死,不得不亲自写信要李槐把关防大印先交给镇羌堡守备,马上把那帮鞑靼带走,又取了宣大总督府的公文一并派人送到了得胜堡,几天后李槐的信来了,他还是无法移交,因为镇羌堡守备病倒在床上无法视事,请巡抚大人另外派人吧——拖一天就多赚一天的钱,这是得胜堡官兵的一致心愿,镇羌堡守备马上很知趣地病倒了,参将一职又落不到他头上,他才不会惹起公愤呢。
张宗衡发怒了,一个没有官身的小举人居然敢跟他推三阻四,这一套鬼把戏瞒得了他吗?他派人告诉李槐,你马上带着你的鞑靼兵滚蛋,关防大印就交给镇羌堡守备暂管,别说他病了就是他死了,你把大印放在他棺材上也作数,你再敢不从命,我就通告陕西学政革了你的功名,将你交官府治罪,李槐知道顶不住了,这时李榆恰好赶到了。
李槐苦笑着对李榆说道:“这里的情况就是这样的,我必须走了,宋大人来信说,总督大人又卧床不起了,我要去看看老大人,然后回榆林老家,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家了。”
“玉山大哥,你要离开我们吗?是不是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说出来,我一定改,你留下吧!”李榆一听李槐说要走急得眼圈都红了。他和李槐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两三个月,但他觉得李槐是他能够信任的兄长,甚至能感觉到李槐对他有一种特殊的关爱。
“西北要出事了,去年天就在旱,但我们侥幸躲过去了,今年开春到现在无雨,榆林、绥德和延安一带已是赤地一片,这次躲不过去了,我必须回去看看,”李槐满眼忧伤,拍了拍李榆的手说道,“西北人苦啊!人多地少、土地贫瘠,陕北一亩地只收得到五六十斤小米,正常年份交了租税都吃不饱,遇上天灾**就惨了,丰州比榆林要好得多,三山一水六分田,而且地广人稀,只要好好经营还是活得下去的,你刚才和我说虎墩兔憨的特使来和议,这太好了,丰州生存的第一个支点找到了,下一个支点只能是大明,我到阳和后会替你筹划的,你的实力太弱,要想生存下去必须在大明和插汉之间寻找机会,但你要记住,插汉不过是一群疲困之徒,虎墩兔憨志大才疏且胆小怯弱,败亡只是迟早的事,大明才是根本,任何时候都要紧紧抱住大明不放,决不能公然对抗大明,这个得胜堡不过是弹丸之地,当弃则弃。”
“我明白了,大明就是根本,绝不能对抗大明,”李榆点点头,接着又悲伤地说,“玉山大哥,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我会回来的,因为你是我兄弟,”李槐犹豫了一会儿,坚定地回答,他拉着李榆的手坐下,缓缓地说道,“有件事我早想和你说了,你还记得我们在白登山下第一次见面吗?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问你那么多事,还非要拉开你的衣领看你的脖子后面,你不要笑,我有个弟弟也叫李榆,跟你的相貌几乎一样,年龄也一样,而且脖子后面也有颗黑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