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十九轻蔑地撇嘴,端茶轻抿,姿态高雅出尘。
至于步留云……区小凉实在没有勇气去看。他捂住脸,从指缝悄悄向他瞄去。
呃?步留云居然一个人开动了,还吃相凶恶,乌云盖顶。
区小凉心里难过,快速放下开始发抖的手,打个哈哈:“误会,误会。花兄说话比较简洁啦,我们只是对望香居进行了一下现场考察。这叫了解对方底细,做到心中有数。前几天去的太匆忙,都没有认真观察。所以,那个,大家千万不要想多了。”
众人听了他的解释,表情各异,但明显都不太相信。步留云的脸色却缓和了一点,不过仍旧很难看。区小凉讪讪而笑。
花十三被他的表演逗笑,弯腰凑到他耳边轻问:“你可知自己的底细了?”说完不等他回答,招呼大家上桌吃饭。
区小凉脸白了青,青了白,被他堵得说不出一个字。他怎么就大脑进水承认了呢?妖人虽不会对别人乱说,却会拿这件事打击他啊。
用过午饭,大家商量下午的去向。
步留云想到可以见上月奴,脸色终于完全缓和,居然又和浅香斗起口来。
区小凉心中一叹,吩咐司香继续留守,他们三人陪步留云去望香居。
暗香迟疑片刻,开口说:“今天下午法会寺住持讲经,我想去看看。”
落香城一年一度的佛事地点就在这法会寺。传说当年有一老僧,穷毕生化缘所得,历十年之久盖了这座寺院。
佛祖金身开光之日,老和尚登坛讲法,微言大义,舌灿莲花,震惊所有在场的善男信女。老和尚因此功德圆满,讲法三昼夜后圆寂升天。
彼时落霞满天,花雨缤纷,一城皆香。后遂改茶马城为落香城,时人多以为异。
自此,历届法会寺住持效法老和尚,每逢佛像开光这天,都会登台讲经论法,施粥施鞋,超度亡魂,渐成习惯。
到后来名声渐大,全天朝皆闻。每到这三天,法会寺人山人海、佛音缭绕、香烟昼夜不断,俨然已成佛国一大盛会。
区小凉知道暗香笃信佛教,自然同意。
花十三他们当然是去参与佛事,于是两拔人稍事休息后举手作别,分头行事。
步留云和浅香一红衫一粉衣,步履轻快、飘飘洒洒走在前面。
区小凉举步维艰,慢吞吞落在后边。世事无常,当初怎么会料到会有今天,竟要让他去帮喜欢的人去会意中人!
前面的人,身穿他那件最好的大红色长衫、乌蚕丝裤,身躯结实挺拔,衣带翻飞,只从背后看,已是一翩翩美少年了。更遑论他晶亮的眼、涂朱的唇都足以令人怦然心动。这个人,却是与他无缘,造化真是弄人!
区小凉心中酸涩,脚步更加提不起来。
步留云扬扬洒洒地走着,却留心后面的人。对区小凉冲他摆脸色的事,他早忘了,之所以三天不朝面,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很不可理喻。
最近,他似乎对这个表弟关注得太过。他和什么人说笑,去什么地方干什么事,他统统都想知道想干涉,还会为一点小事而生他的气。这也太莫明其妙了!
中午得知他竟和别人去了欢所,更是让他暴跳如雷。但过度恼怒之下,反而让他明白了这三天一直没能弄清楚的一件事情。那就是,表弟只是表弟,他并没有权力去管他的私事,不管这个表弟对自己来说是如何特别。
想明白的刹那,他有一丝怔忡,却也有些释然。以后就和表弟好好相处,娶回月奴才是正经。
只是这么想时,他的脑海不期然地闪过那夜酒香的红唇,让他恍惚了一下,随即不得不再次下定决心。他只是太思念月奴,所以才会对那红唇有感觉,也才会做那个荒唐的春梦,一定是这样的!
现在见区小凉在后面磨蹭,步留云忍了几次,终于没能忍住回头喊他:“表弟,快些!去晚了占不到位子,还怎么百战不殆?”
听见步留云主动表示和解,本应是高兴万端的,区小凉的脸色却更见苍白。他勉强回笑,快步跟上。
因是花魁见客日,望香居内早已人满为患,吵闹喧哗声不断,正在催月奴表演。步留云他们进去时,恰巧月奴经不住众人噪聒,从幕后转到台前,身边是个抱琴的小丫头。
今天的月奴不似头次见面的清丽,装扮得十分艳美。粉色纱衣层层叠叠,上面绣满同色花边,整个人看上去似一朵巨大的粉色牡丹花,甜蜜妩媚,光彩照人。衬得居内其他花娘全成了俗脂庸粉、残花败柳。
步留云双眼发直,连呼:“小月月!”
月奴端坐琴台,听见声音,抬头和步留云四目相对,美目流盼,明艳不可方物。
其他客人见状纷纷把目光顺过去,见是俊朗不凡的二位公子和一个英俊的小厮,不由又赞又妒。
冉冉炉香燃起,月奴玉指轻勾,一串清脆的琴音从指端流泻,传送到大堂内的每一个角落。堂内顿时一静,众人纷纷闭口,或站或坐聆听月奴弹奏。
月奴或徐或急地抚琴,神情恬然,姿态优雅,客人听得如痴如醉。不久曲罢,大堂内一片叫好声,步留云和区小凉相视茫然。
有客人争先恐后地将扇子、手帕等物送到台旁侍童手中,侍童代交到月奴处。月奴拔袖沉腕,捉笔如飞,刹时写好传下去。得到月奴提字的人,如获至宝,小心收藏。
一位橙衣少年出位,朗声说:“月奴小姐一曲幽幽鹿鸣,令人有身临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