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似的天与地忽地飘起了雪,展昭觉得额间一凉,才惊觉初秋一别,至今竟三月有余。
“玉堂怎会不知你拦不住我。”明知如此,也依旧派了人来,拦不住,到底也派了人来接应。玉堂,到底是怎样的困境让你失了一贯的泰然。
白玉堂坐在聚义厅首位,卢家庄原本是有十二高手的,是白玉堂年少离家习武,因着天资聪颖,与种种际遇,收了十二位各有特长之人。而往日里这十二人也不过是普通的佃农。
多半都被白玉堂支给了四位哥哥,如今身边只留一人。
好在将大嫂哄去了江宁酒坊,有干娘在,倒是可以放心。又想起,前些日子初回陷空岛,岛上风雨欲来。四位兄嫂瞧见他,虽形容依旧,但身子到底是有了差别。大哥大嫂眉目间蕴着愁绪,望向他的目光是欲言又止的歉疚。这情绪却如一把刀子丝丝入扣地嵌进白玉堂的皮肤、心口里,差点当下就发了火。他却也只是笑了笑,问明原由,气定神闲地问兄嫂们如何应战。
卢方等人愣了片刻,收敛了情绪,再望向坐在堂下饮茶的五弟时,那眉目间不知不觉舒展开了。
有些人相爱,被柴米油盐酱醋茶磨去了所有的棱角与风华。而有些人相爱,那执在一起的手就这样历经岁月,却变得越来越美好。
“五爷。”听脚步声,来者众多,怕是这聚义厅已被包围。阮寂这一声“五爷”冷静得没有任何情绪。他是遗腹子,少时不知,但随着年岁见长、样貌也越来越明显,等受不住指指点点回家质问母亲时,才得知他的父亲是辽人。若不是遇着五爷,落魄而自卑的他怕是早就赴了黄泉。
厅门大开,斜风细雨夹着凉意落在衣角上。白玉堂睁眼看去,才发现寒冬深夜,是雪来。他凝神听了听,想要在有序而陌生的脚步里寻出一丝熟悉来。忽又忍不住笑了笑,他与猫儿向来信着彼此敬着彼此,想必小洛子恳求,他定不会拂了自己的意。
展昭想,这大概是那白耗子有生以来最磨人也最恼怒的一战。有胆子围困陷空岛,就等同于向白玉堂下了挑战书。白玉堂的回帖简单明了——有来无回。他却也这么做了。
传言白玉堂和展昭在一起久了,连那下手狠辣的性子也改了。彼时,白玉堂听了,冲着展昭微一挑眉。展昭正在院中的梅树下练剑,剑气扫过梅树,簌簌地落下一株梅花来,一个旋身,伸剑接了,又递到坐在窗前的白玉堂面前。
上古神器古朴的剑尖上挑着一株白梅,古意盎然中透着意趣。白玉堂抬手取下,又见那猫儿盯着房檐想了片刻,眉间有些困扰,“天下怕是无人能改了五爷的性子,倒是越来越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