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肆奕用力揉了揉眼睛,使自己清醒些许,却不知这般动作显得更加幼稚可爱:“这是做什么?”
裴满衣道:“换血。”
“……”
郝肆奕双眉紧蹙:“什么意思?”
裴满衣将银针插在血管两头,将管道扎紧,做了两根一模一样的管道:“将你的血渡我一半,将我的血渡你一半。毒性减弱,可拖延时间。”
因一个人不可能将一身血统统倒出,若要换血,必须两人同时进行。然而郝肆奕的血一旦入了裴满衣的体内,裴满衣同时也中了毒,不再有一身干净的血可换给郝肆奕。
然,两人血液对流,至少可稀释毒性。
郝肆奕震惊道:“你……”
裴满衣将血管一头扎入自己上臂与下臂间的青脉,另一头欲扎入郝肆奕体内,却被他轻易避了过去:“算了罢,我体内的毒多得很,莫说与你稀释,便是再来百人,也是一起死罢了。”
为了灭桐门派的口,他给自己下的份量着实地道的很。
裴满衣顿了顿,执拗地拉过他的手臂:“拖得一刻是一刻。”
郝肆奕冷笑着挥开他的手:“你说的是不会让我死,而不是陪我一起死。你当我稀罕吗?”
裴满衣身形一僵,神色迅速黯淡下来:“……师父无用。”
郝肆奕怔住。
这六年来裴满衣从来不自称师父,也极少让郝肆奕称他为师,正儿八经的拜师礼更是从来也没有。严格说起来,裴满衣有师之实,却无师之名。
郝肆奕向来自认与他没什么感情可言,然而这一声师父,却令他脑中一时空白一片。
他怔忡间,裴满衣已将银针插入他的动脉,血液即刻便充满了薄得透明的动物血管。
裴满衣执拗地重复道:“阿奕,以往是我对不住你。然而我是真心喜欢你,此心堪比日月,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他笑得略显苦涩:“总之……便是如此。”
郝肆奕愣愣地说不出一个字来。
又过了半日,太阳迅速没入地平线。
山下的气温日夜差异不小,由燥热至平静而及微寒,两人的思维逐渐明晰起来。
渡血加快了毒发的速度,郝肆奕已能感觉到腿部传来的无力感——如今,想必是站不起来了。
裴满衣抽了抽鼻子,这时倒不再像个年近三十的男子,而愈发显得幼稚起来。他将头拱入郝肆奕的颈窝,撒娇道:“阿奕……”
郝肆奕一阵恶寒,抬手欲推开他,却又渐渐放下了。
裴满衣嘿嘿一笑:“总算不气了吧?”
郝肆奕冷冷道:“同你生气,是与自己过不去。”
裴满衣只觉眼皮有千斤重,阖上眼喃喃道:“以往是我对不住你,我只晓得戏弄你……然而你长大了,竟是如此记仇。早知道……可我还是想欺负你。”
郝肆奕嘴角微微抽搐。
裴满衣长叹道:“当初骗你,也是无奈……我的确是有私心的,不知怎么同你说……”
郝肆奕一言不发。
又过了不知多久,两人都已困倦不堪,头倚着头背靠大树睡了过去。
意识朦胧间,隐约有马蹄声驰近。
“四哥,四哥!!先生!”
郝肆奕朦胧间嘴角勾起一个微笑,突然很想睁开眼将郝伍少狠狠斥责一顿。然而心有余却力不足,他头一歪,彻底昏睡了过去。
第十三章
郝肆奕再度醒来的时候,入目便是郝伍少焦急的脸。
他试着动了动手臂,因躺的久了而有些酸麻无力,但毒性已被解了。
他不可自抑地发出一声呻吟,郝伍少紧张兮兮地将他扶了起来:“四哥,你觉得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