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伍少吃吃笑了两声:若不是怕你和三姐成日腻在一道,少爷又何苦离家远行?
他道:“是我不好……以后不走了。”
韩轻嗣动了动唇,却终究没有应承。
郝伍少心中一空,明知他放不下仇恨,不由心中暗叹。
两人俱是不知再说些什么,一时舱中静可闻呼吸起伏。
郝伍少晕眩不已,缓缓睡了过去。
过了一阵,江颜逸领着王小虎又进来了。
韩轻嗣抬眼淡淡扫过二人,又低下头若有所思。
江颜逸目光微沉,见郝伍少已混沌睡了过去,遂上前轻声道:“子凡,你随我出去说说话可好?”
韩轻嗣看了眼伏卧腿上的郝伍少,摇了摇头:“上岸再说罢。”
江颜逸身形顿了顿,苦笑着回身坐好。
过了不久,船舱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旋即就是水流噗噗之声。
郝伍少正半梦半醒之间,被响声惊醒,朦朦胧胧睁开眼。
韩轻嗣动作轻而迅地从他身下撤出来,与江颜逸一起冲到了船舱外。
那形容枯槁的船伯已不见了,船头被砸了一个巨洞,江水正汹涌地往里灌。
韩轻嗣眉心猛地一揪,目光四处巡视,平静的江面不见船伯的身影,且最近的岸也远得危危出现在视野尽头——以轻功根本飞不过去。
韩轻嗣心中迅速计较了一番,回身撩起舱帘,对尚不知发生何事的郝伍少与王小虎吼道:“快出来!船要沉了!”
两人一惊,王小虎扶着郝伍少跌跌撞撞走出舱外,水已没过了脚踝。
郝伍少惊诧道:“船伯呢?”
韩轻嗣不理他,转头向江颜逸道:“思暇,你可懂水性?”
江颜逸颌首。
韩轻嗣道:“小虎便麻烦你了。”
江颜逸略一顿:“你们呢?”
韩轻嗣冲进船舱中,拔剑将木桌四腿劈下,拎着木板走出来,江水已淹至小腿处。
他将木板放于水面上,对郝伍少道:“躺上去。”
郝伍少自幼畏水,见到这样的情景早已吓得浑身无力,只是强撑着咬唇不显露出胆怯来。
听了韩轻嗣的话,他一手紧拽着韩轻嗣的手,缓缓躺了上去。
若只是畏水,倒也没什么。然韩轻嗣明白,以郝伍少的体质,若是在这寒凉的江水中浸上一浸,只怕要去掉半条命。
木舟缓缓下沉,舟边的水面涟漪阵阵,郝伍少躺的木板随之左右晃动,早已被江水打得湿透了。
韩轻嗣心急不已,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在水下推着那木板前行,以求让郝伍少少浸些水。
江颜逸冷眼看着,待扭头看向王小虎的时候又换上了一副温吞和善的笑脸,一手将他搂紧了,柔声道:“可准备好了?”
王小虎紧张地点头。
江颜逸搂他的手臂紧了紧:“莫怕。”说罢纵身跃入江水之中。
韩轻嗣推得小心翼翼,怕快了激起水波,慢了又不行,然而即使如此,郝伍少躺在木板上依旧被江水冻得瑟瑟发抖,却紧咬着嘴唇不吭声。
游至中途,江颜逸突然搂着王小虎从水中跃起,激起一阵浪花。
他刚跃出水面,那四散的浪花突然聚到一处,形成一柄巨大的水剑,向他横劈而去。
江颜逸目光一沉,使出蜻蜓点水的轻功向江面上一踏,一手搂着王小虎迅速闪开,堪堪躲过了那柄水剑。
水剑落回水中,激起一阵汹涌的波澜,一个浪头扑面打在郝伍少身上,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江颜逸抱着王小虎重新落回水中,忽见一个黑影从水下蹿了出来,一个推掌,一片片水棱子如飞刀般向他袭来。
江颜逸用左手挥掌,以内力将水棱子打开。
那偷袭的黑影正是方才老态龙锺的船伯。然而眼下他一改方才那佝偻的身形,身手极其敏捷,在水中一招一式打得江颜逸只得不断躲避。
那船伯身手虽快,然而内力却并不十分深厚,若是单打独斗,应不是韩轻嗣的对手。然而江颜逸一手抱着王小虎,只有见招拆招的份,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两人在那边打斗,打得浪涛汹涌,船伯一式龙王怒喝,四周浪涛大作,韩轻嗣稳不住木板,郝伍少滚落入江中。
韩轻嗣又气又急,迅速游过去将郝伍少搂在怀中,从江面探出一个脑袋来。
郝伍少呛了水,猛咳了一阵,浑身颤抖不止,嘴唇的血色迅速褪了下去。
韩轻嗣目光冷如冰霜,抱着他游至木板边:“抓紧了。”
他松开郝伍少,从水中跃起,一脚在木板上借力踏了一下,腰间的青雪剑已被抽出,如玄鸟般向着那船伯飞刺而去。
船伯与江颜逸正打得不可开交,余光瞥见韩轻嗣袭来,只得硬生生撤了招式,头一低,向水下躲去。
韩轻嗣不管不顾,剑随着刺入水下,却见那船伯如鱼一般灵活躲开,只被他割破了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