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累了。让我歇息一会儿吧。”
说着,玲珑便躺倒在贵妃榻上,背对着周妈妈。杏黄色的丝帕挥了一下,终究是无力地垂下。
“那你好生歇着,一会儿我再来叫你。”
玲珑闭着眼睛,听见房门被关上,门外纷乱地脚步声渐远。她悠悠地叹了口气,伸手摸出腰间挂着的玉玲珑,手指轻轻地摩挲着。
玉是浅淡的青色,却又透着些白,这块美玉被雕琢成一个镂空精巧的球体。玲珑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玉玲珑,你说我该怎么办?”
玲珑自言自语地低喃着,渐渐地有了些睡意。昏沉间,她似乎看见有人站在自己跟前。她试图睁开眼睛看清楚,却只看到绯色的衣袂。下一刻,额头感到一阵热痛。玲珑惊惧地张大了嘴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她只能徒劳地死死握住手中的玉玲珑,手背上因为过度的紧张而青筋暴起。紧接着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地抛出,失去重力的身体呈自由落体的态势,撞击到对面的屏风。那上面绘着的直飞青天的白鹭,被这股强大的外力撕得粉碎。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花舫外的人,周妈妈脚步踉跄地冲进了玲珑的房间,却只看见一角绯色的衣袂消失在窗外。
“孟樾,外面怎么那么吵?”
锦瑟蹙着眉,一手抵着太阳穴轻揉道。
“是周妈妈……那个,她说玲珑昨天下午死了。”
孟樾慌张的锁了大门,正要去找陆离。
“死了?怎么死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周妈妈正带着人在门口闹呢。我先去找公子。”
无为居的门外正聚集着一大波的人群,大多是来看热闹的。周妈妈带了三四个丫头,若干个身强力壮的壮汉,正站在门口叫嚣着。锦瑟站在院落里的梓树上向外望了一会儿,脚下轻点,飞落在庭院里。
“锦瑟。”
锦瑟回头正看见陆离站在身后,但他的脸色似乎在预示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锦瑟,孟樾刚才跟我说了。”陆离犹豫了一下,到底是说了出来,“周妈妈认定是你杀了玲珑。”
“你信吗?”
“我自然不信。但是……”
“你是说证据吗?”陆离默默地点头,锦瑟苦笑着转过身,“那就走吧。”
陆离蹙眉站在原地,忽然之间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出无为居。
“走吧。”
耳边传来低低地叹息,感觉到手掌中传来的温度,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走到了门口。
“陆先生,我周妈妈敬重你是个君子,但也不能包庇凶犯!今日我定要这个女人给我女儿偿命!你这个狐媚子!定是你知道玲珑一心要嫁给陆先生,所以才下狠手杀了她!”周妈妈眼里喷火地瞪着锦瑟,“我可怜的、苦命的女儿哟!打小儿就没了爹娘,我虽是个老鸨,但也是有良知的。我辛辛苦苦抚养长大,指望着老了有个依靠。没成想却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街坊邻居们,你们可不知道我女儿死得有多惨!脑门儿上开了花儿了,七窍流血啊!哎哟喂!连我这个妈妈都不敢认了!”
周妈妈一阵痛骂,接着又是一阵哭号,引得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大家也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似乎帮谁都不合适。于是乎,所有人都只是交头接耳,却没人敢站出来说话。
“周妈妈,若是锦瑟真的杀了人,我陆离绝不袒护。但前提是得有证据,若你还信得过我,就让我去现场勘查一下。”
“好!我就让你去勘查,让你们心服口服!”
玲珑花舫外也是人头攒动,县衙里早来了人,正将围观的人群赶出案发现场之外。周捕头抬眼正瞧见陆离一行人远远地走来,连忙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来。
“陆先生,周妈妈去无为居的事我知道了,真是为难你了,都怪我们没拦住。”
“没事,周妈妈也是伤心过度了。”陆离听出那是周捕头的声音,“周捕头,我们可以去玲珑的房间看看吗?另外,还想看看玲珑的尸体。”
“没问题,没问题。跟我来。”
自打上次解决了狍鹄的事件后,周捕头对陆离那绝对是敬重有加。周捕头领着他们进了玲珑的房间,那里面一片狼藉。面对窗户的贵妃榻翻到在地,上面的柔软的布面支离破碎,似乎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碎的。陆离伸手摸了摸那破碎的贵妃榻,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
殷丹露第一眼瞧见了对面同样破碎的屏风,如果自己没有看错,那屏风是用乌木打造的。这种木质何其坚固,如今却破败如碎屑一般,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看样子凶犯是下了狠手,不置于死地绝不罢休。”
“而且是一击致命。”
孟樾双手抱胸立在一旁,扫视了一下周围尚且整齐的环境。
“玲珑姑娘应该没机会做什么反抗,而且只有贵妃榻和屏风破坏的最严重,而其他东西都完好无损。”
“尸体在哪里?”
“请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