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醒迈开长腿大步走着,进了大厅却没有进电梯。拐了个弯进了楼道,慕醒温和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说:“哭吧,楼道没人,我也看不见。”
小时候,趴在父亲瘦削的背上,那个单薄的男人也是这样对他说的。从以前被男人背着,到现在背着别人。慕醒心中有些无言的感触,他低着头,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着楼梯,已经多久没见那个男人了?自从他在村子里人的谩骂中挺直脊梁离开,他就再也没有见过。
李锐趴在他身后哭着,慕醒背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将李锐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李锐说:“我回自己房间就好。”
慕醒温和一笑:“你不是想家么?老师今晚上搂着你,既当爹又当妈,让你好好体会一下家庭温暖。”
李锐刚刚憋住的哭声再次放开了,他又哭又笑地说:“老师,我很坏。一个人寂寞久了,就想要个人来陪着。所以我才去gay吧,才往你电脑里下钙片,老师对不起。”
听到他的坦白,慕醒并没有生气。过去狠狠地揉了揉李锐的头发,慕醒叹了口气说:“你那点小把戏老师知道,好好睡觉!”
李锐把被子盖到眼睛,仍旧睁着眼看着慕醒。慕醒撕扯开领带,脱掉衬衫后,伏在李锐耳边说了句:“你们的感觉都没错,老师,就是喜欢男人。”
李锐睁大眼睛,慕醒温和一笑,揪着他的头发说:“放心,老师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去洗澡,你直接睡觉。”
说完,慕醒进了浴室。打开花洒,慕醒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对方就接了,对方仍旧是特有的结实有磁性的声音。
“喂。”
☆、17 雪夜
那边似乎没反应过来,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平稳的呼吸声通过电话线来回回荡,过了半晌,电话那头传来了椅子移动的声音,开门的声音,然后是一拳揍在墙上的声音。最后,男人沉沉的笑声传来:“慕醒,我很高兴。”
方凡十觉得心底像是涌上无数颗子弹,细润圆滑而又冰凉的触感安抚下了他一直躁动的心脏。这颗心,躁动好久了。如果不是手腕上那串佛珠压着……
慕醒随着笑着,话锋却是一转:“我不喜欢男人,也从没跟男人在一起过。所以,我需要时间缓缓,近期先不要见面。同性恋对于你们来说,或许不过是亵玩个男人,别人就算恶心也不敢说。但是我是平民百姓,我的心脏承受能力不大。更何况,我是老师,要注意影响。所以,咱们不能太高调了,你懂么?”
“地下情人?”方凡十笑了笑。
慕醒嗯了一声:“如果你觉得……”
方凡十打断了他:“好。”
他答应了就行,至于交往方式,他不怎么在意。
两个人随意聊了些别的,就挂掉了电话。自始至终,慕醒的心情都很平静。仿佛这不是答应一个人跟他谈一场恋爱,而是只是站在讲台上冲着熟悉的人讲了一节课一般平淡。
挂掉电话后,慕醒洗了澡擦着头发出来了,刚一出来,就闻到了刺鼻的酒精味和让人作呕的酸涩味。慕醒心下一惊,果然,床上被李锐吐得满是呕吐物。死小子趴在床上,四肢无力,讨好地冲着他笑着。尽管如此,吃软不吃硬地慕醒额头上青筋暴起,淡定地吼了一声:“李锐!你他娘的给我滚地板上睡去!”
回到北京,方凡十真如他所答应的那样给慕醒以充足的时间让他考虑,一个多星期没有找他。倒不是方凡十真不想,只是接近年关,局里的事特别多,他刚上任,根本就走不开。所以,两个人平时的联系就用短信。
没有高中恋人互发短信时酸掉牙得你侬我侬,只是平淡地问句“吃饭了没?”或者是睡前一句“晚安”,这么两句话,存满了慕醒的手机。
男人发他就回,有时候也会主动给男人发。慕醒觉得,这种距离感也蛮好。尽管被窝里只有他自己,看到手上那小小的机器上有两个字,真的很温暖。
冬至一过,寒冬天气袭来,雪花漫天。今年北京的雪下得特别大,慕醒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羽绒般的大雪,母亲的腿怕寒,想着回去要帮母亲再买床被子。
他现在在教室,一到寒假,学生们学习的热情就分外高涨,自习室塞得满满当当,每个学生都奋笔疾书。为了保证学生们的安全,辅导员要跟自习,直到最后一个学生离开他才能走。
虽然这么规定,真正按照这规定办的辅导员也就只有慕醒了。大家都劝他不用太把这当回事,慕醒却不以为然。他晚上就是看书,在哪里倒是无所谓。
学校十点半封教学楼,楼管大叔上来敲门赶学生,学生们怨声载道地埋怨老师不划重点。慕醒温和地提醒道:“回去注意安全,雪快没膝了。”
一句话把学生们的萎靡气氛给打破了,有些南方的大一的同学高兴地一摔书,就往外面窜,他们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
慕醒头疼地安排着班长和团支书回去记得数好人数,最后一波学生出了教室,慕醒拉上窗帘关上灯,准备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