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我心念电转:我明明断了探测器的电,它为何还会响起?
有人在我进来之后修好了它!
我想到“瓮中捉鳖”几个字,心陡然一沉,抬手一枪,正中鹰族首领的脑门。他直立着呆滞了两秒,像突然短路的ai般抽搐着倒地了。
我满头冷汗,回身一看,窗外黑黢黢的,浓稠的夜色中暗藏着无数杀人的眼睛。
是谁要他杀我,或者说,是谁要我杀他?
他刚才在害怕什么?
我飞奔进书房,那文件还在传输,我几乎是出于本能将首领新鲜的尸体拖到桌前,抓着他的手指摁到了终端机的密码屏上。
传输停止了。我终于有时间定睛去看,只看了一眼就心头一寒。
文件名是gx-9804d。
【二十五】
有什么东西在意识里一闪而过。耳边仿佛响起了那个威廉姆斯部长的声音:“剿灭兽族的计划有重大进展……”
重大进展,指的就是这个研发中的武器吗?
如果这武器是对付兽族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鹰族首领难道是叛徒?
“爸爸!”清脆的童声将我拉回了现实,四周警铃还在声嘶力竭。
我一枪打向窗玻璃,又飞起一脚将蛛网状粉碎的玻璃踹出一个大洞,随即猛地矮身闪躲,果然外头立即有子弹射进来。
我贴墙蹲在地上,凭借子弹来势推断出了敌人的大致方向,正要发起反击,书房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哭喊着爸爸跑了进来,却在看清里面的景象时呆住了。
她收住了哭声站在门口,盯着地上的尸体,那双大眼睛里比起惊恐或悲伤,更多的是迷茫。这个年纪的孩子,不一定理解死亡。
她的身上没有兽族的气息,这说明她没有继承兽族父亲的基因组。那么母亲就应该是……
一个女人追着她跑了过来。果然是个人类。
这年头竟然还有兽族与人类通婚。
她也看见了首领的尸体,然后看向了我。
她薄薄的嘴唇哆嗦了几下,伸手将女儿一把拉到身后,用力朝外推去。小女孩木讷得不知道逃跑,反而紧紧抱住了她的大腿。女人眼中流露出绝望,对着我张口试了几次才发出声音:“放过孩子吧,求你了……”
小女孩依旧直勾勾地看着我,脸上的迷茫毫无预兆地褪了个干净。像一部被强行快进的影片,又像一场极尽真实的噩梦,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大眼睛中熊熊燃起了仇恨之火。
一声枪响近在咫尺。
我在最后一刹凭着长期训练出的战斗直觉向旁侧一滚,却还是没能避开,肩上一阵剧痛,痛得让我怀疑那条手臂是否还存在。
外头的杀手爬到了被我打碎的窗口,一击不中,反而被我躺在地上连连反击。他在躲闪中失去平衡,又跌了出去。
仅仅是几秒时间,也足够我看清他的脸了。
这张脸,我也见过。
当时他站在文森特身边,朝我递来一张名片:“幸会幸会,我叫任嘉。”
【二十六】
让我们来分析一番眼下的情况:我刚刚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阴谋,身受重伤,窗外还有数量不明的敌人虎视眈眈。
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另找一个出口逃命?
那很符合逻辑,而我也确实朝楼梯走去。
那女人正拖着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被我从背后追上,挨个儿送上两记手刀,直接劈晕了过去。
我走下一楼,穿过客厅,来到大门,伤口溢出的鲜血淋了一路。
我在大门前站了两秒钟,又毫不迟疑地转身原路返回,爬上二楼。这具身体行动速度越来越慢,最后是四足并用地回到书房的。
大量的失血让视野一阵阵发黑,伤口持续剧痛,每一步爬行都不啻酷刑。我咬牙从尸体身上扯了件外套按住伤口,摸进了卧室。
果然在我意料之中,几分钟后,任嘉又从窗口爬了进来。
他扫了一眼地上那一直延伸到楼下的血迹,似乎放松了警惕,走到桌前扯下那巴掌大小的终端机揣进了怀里。
任嘉又望着血迹沉思了一下,举起手机,不知是向谁语音汇报道:“任务失败,目标受伤。”
他并未如我料想般追出大门,而是直接原路返回,消失在了夜色中。
【二十七】
此刻我后悔的事情只有一件:出门之前没有一枪崩了文森特。
如今那间租房显然不能再回了,我得另寻他处藏身。
我踉跄着摸到最近一处组织联络点,爬上那栋即将被作为危房拆迁的公寓楼,在失血昏迷之前闪进了一扇门。
陋室里到处积着厚厚一层灰,所幸组织没忘记交租,仍旧能通电。我开了灯,扶着墙走进洗手间,在镜子上胡乱抹了抹,然后吸着冷气脱下衣服,转过身去查看肩上那充满艺术感的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