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样无助地躺在山洞里,相互支撑到天明。
天微微亮的时候,雨已经完全停了,佐林一夜未眠,背对他睡着的人呼吸平稳,想必已经退烧,佐林虽然疲惫,却也在某种程度上感觉轻松许多。
他坐起身,掀开盖在两人身上的雨衣,许幕远的关节仍然红肿得厉害,虽然呼吸平稳,却显然处在昏睡中。看到此情此景,佐林知道不能再拖了,他必须尽快带他离开。
为了固定住许幕远的身体,佐林将雨衣卷成长条状,分别系在两人的腰间,然后背着上路。
这一路佐林走得并不顺畅,他已经一天没有好好进食过东西了,再加上昨晚一夜未眠,在饥饿与疲惫的双重压力下,背后还躺着一个不省人事的人,简直就是心理与生理上的折磨,不过最痛苦的并不是这些,而是行走了几个小时却根本找不到出路。
佐林突然觉得很绝望,难道他们的余生都会交代在这里?
再用余光看看背后人的睡脸,佐林又觉得自己不能放弃,再怎样也要把他送出去,这算是他的补偿吧,因为,许幕远是为了救他才受这么重的伤的,而他并不想欠他人情。
就这样,佐林又咬牙坚持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悄悄从山顶上探出头来,耀眼的光芒覆盖在山面上,正巧将佐林和许幕远包裹在其中。雨水在太阳灼烈的温度中挥发,佐林十分口渴却根本喝不到水,到最后甚至只能通过嚼树叶吸取里面的水分。
许幕远似乎又恢复了一些意识,头在佐林的后颈轻轻蹭动,背后的皮肤与对方的前胸相触,佐林能感觉到他出了一身的热汗,害怕会恶化伤口,佐林只能把他背到一块大岩石下面,折下一片有半条手臂那么长的树叶给他扇风。
等许幕远的状态好了一点,佐林又不放心的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关节依然肿得惊人,一些大的伤口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裂开了,正从里冒着鲜血。
佐林没有可以用来包扎的东西,也不敢用衣服去擦,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昏睡中的许幕远,然后抱住双膝,将头埋入其中。
反复经历过绝望之后,便只剩下麻木,他一直坚持着要走出去的信念似乎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同时也对此产生了质疑,现在的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耳旁吹过一丝凉风,佐林的心境就像这阵风一样灰暗而凄冷,但是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道不该出现这里的呼喊声——
“佐林!佐林你在哪里——!”
“佐林!在的话答复一声——!”
“佐林——!”
……
佐林没有动静,他一直保持抱紧双膝的姿势,想必是自己太希望走出去产生的幻听吧。可慢慢的,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呼喊声一直在继续,而且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
——一般的幻听会达到这种效果吗?
佐林猛地抬起头来,虽然有些不可置信,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也要死死抓住。
先前流失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全部回到了身体里,佐林从岩石下面跑出去,凭着最后的意志朝着声音的源头大声回应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不知道谁喜出望外得说了一句“看到了”,佐林虽然看不到他们的人影,却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有可能是幻觉的人身上,而刚才的那一吼几乎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再加上脱水,佐林的神经稍微有所松动,意识便在瞬间跑没了影。
他突然昏了过去。
☆、54
佐林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洁白的天花板,鼻间絮绕着一丝淡淡的消毒水味,他的意识还处在混沌不清的状态,头下意识地左右摆动,环视四周。
“他醒了!他醒了!”不知道谁在耳边说了一句,下一秒,一个人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和激动。
佐林凝视着她的脸,那张脸布满皱纹,浑浊的眼睛中带着隐隐的担忧,看起来竟是如此得熟悉。他在脑海中过滤了一下,刚反应过来,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先是翻翻他的眼皮,然后检查一下他的身体,时不时地翻动手中的病例,最后才点点头道:“嗯,病人基本没事了,不过脱水太久,这几天还是暂时不要下床了,顺便多补充些营养液。”
老人点点头,也没心思和医生多扯两句,转而握住佐林的其中一只手,关切得询问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老实说,佐林对现在的处境还处在比较迷茫的阶段,但见老人这么问,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道:“嗯,我好多了,章婆。”
章婆松了口气,医生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
等医生走了以后,佐林才问:“章婆,我这是……怎么了?”
话一出口,章婆的脸上又布满担忧,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唉……那天晚上你摔在山脚下,等我们找到的时候,你已经严重脱水,后来我们就把你送到离山区最近的县医院里。”
佐林顺着章婆的说明开始在脑海中搜寻记忆,当记忆越来越清晰的时候,他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不顾手背上传来的一丝轻微的扯痛,焦急得问道:“章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