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身形魁梧,喊号声雄浑有力,他一方练罢,刚松了口气,转头就瞧见了正看着他的徐泮。
此人眉头一跳,心下暗骂一声,苦笑出来:“伯爷。”
原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上元节时,同徐泮在那茶摊之上过了一招的那位军户。这位军户姓武,是个总旗,此番被抽调此处,原还想着能不能凭一身本事,累件军功,可今日徐泮一到,他便认了出来,这位忠勤伯,原来就是他曾借酒耍拳的对象。
他对徐泮避之不及,暗暗盼着别被徐泮认出,可是偏偏躲不过。
武总旗脸上有些不好看,显然徐泮若想制他,不过一句话的事,就可以摧毁他花了好些钱财打点进来的机会。
徐泮尚未言语,只眉头皱了皱,武总旗便好似认了命一般,黑着脸转过头去。
徐泮见状,反而觉得他这个态度颇为顺眼,比那些阿谀奉承之辈强的多,因而只顿了一下,便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了。
那武总旗颇为诧异,随后又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返回营帐的路上,徐泮想起了上元节那天晚上的情形。
月明星稀,灯光璀璨,他突然,有些想那个人了。
徐泮抬头望了望天,天高地阔,云淡风轻,此时正是举步进入晚秋之时。
他叹了口气,不晓得年前能不能结束战事,再陪她过个上元佳节,这一回,定要让她耍个够的。
他满腹心思的回道营帐,正巧就遇见吕千户,身后带了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也往此处走来。
“这位是?”徐泮不禁疑问。
“哦,伯爷,这位是瑞平侯世子的次子,袁家的二爷。瑞平侯世子爷想让二爷跟咱们出去见识见识,就托了我,带他一道前去。”吕千户解释道。
瑞平侯府是没落的贵勋,手中已无实职,想给自家的儿郎挣得一个见识的机会,还得同京畿的千户搭话,也是不易。
那少年上前一步,默默地给徐泮行了一礼,而后并未多言,又退到了吕千户身后。
徐泮见他这般,想起自己那般年岁的时候,父亲总是带着他四处见识,有时候父亲不得空闲,便也将他托给世叔世伯之类,随侍一侧做个侍卫,正如同袁家这位少年郎一般。
可惜如今,父亲不在了,剩下的天下,要他自己来打。
徐泮带着吕千户几人当先出行,一连纵马奔驰了好几日,才进了青州府境内。然而越往东走,路上的流民就越多。
“匪患不除,百姓不能安家。流民不知哪一日就变成了流寇……”吕千户看着这老老小小背着包袱携家带口的走在路上,不由感叹道。
徐泮在一旁听了,目光微微透出些许为难之色。他所为难之事,吕千户当然知晓,无外乎倭寇里藏着刚刚入了寇的百姓,打起来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