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带着岁月斑驳的木质桌面上跳跃着的夏日阳光,思绪顺着一缕缕的光线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也许是那个带着满满夏日气息的猝不及防的吻,也许是那个有着帅气少年和呼啸而过的摩托车的傍晚,然而谁知道呢?夏安年自己也不甚清楚,总之他的潜意识有预感的避免开始这一场谈话。
可怕的直觉。
张岚端着咖啡仿佛欣赏够了少年的局促,放下细瓷的奶茶杯,左手顺着右手纤长细腻的嫩白手指,“夏安年”,她终是打破了沉默,带着轻蔑的细长凤眼斜看着对面骤然抬头的苍白少年,“你跟许致言很熟吗?”
夏安年清澈的眼眸有着明显的怔楞,“我……我……”
“噗嗤”张岚带着嘲讽的嗤笑打断了夏安年的迟疑,“还是小结巴啊,呵呵呵呵”。独属于少女的清脆声音在空旷的奶茶店里回荡,满溢着不加掩饰的不怀好意。
夏安年身子抖了抖,后倾靠在木椅子硬质的骨架上,双脚不自觉的上抬搭在椅子的腿的横栏上,双手下滑环住拱起的膝盖,刚抬起的头又恢复略微低垂的模样,脊背稍稍弓起出一个防备又自卑的弧度。
“夏安年,”张岚双腿交叠着,两手交握轻松的搭在膝上,扬起的尖小下巴,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清雅模样,“你不配,哪儿来的脸呢?”
张岚抬手撑在木桌上,右手托腮,直勾勾的盯着畏缩的夏安年,嘴角微微勾着,不符合年纪的似笑非笑。
夏安年静静坐着,依然沉默的低着头。
阳光从透亮的玻璃折射进来,打出细小的偏差,洒落在夏安年深棕色的细软发丝上,分外的温馨明朗。
夏安年却又暗自抖了抖,双手不由交叠摩挲起手臂,突起的细小鸡皮疙瘩在摩擦下渐渐消去。
他脑海里慢慢勾勒出许致言高扬起嘴角,笑弯了眼睛的明朗模样。
然而抬起的目光直对上对面张岚的坚定眼神,夏安年仍是习惯性的低下了头。
结巴不是吗?张岚哪有说错。
“不管你们熟不熟,”张岚倾身拉近与夏安年的距离,“你最好离许致言远一点,不然,”张岚猛地站起来,后退的椅子在地板上拉出恼人的“嗞嗡——”声。
“有人找上你的时候别怪我不顾校友的情谊,他们可不会像我这样温言相待。”
第九章 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仿佛要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张岚头也不回的走出去。她抿了抿散落的碎发,推开门踩着小高跟“嗒嗒嗒”的远去,在光线的排列组合下渐渐化成虚幻的光影。
夏安年愣愣的目送张岚远去,推拉门交错的吱呀声打断了他的空想,他愣愣地坐在木椅上。
风扇呼哧呼哧的转动着和着空调的躁动组合成别具一格的交响乐,张岚走后奶茶店更显得空落落,连老板都半死不活的趴坐在古木色的柜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贝壳风铃,逗弄那瘫在柜台上显得可怜兮兮的小肥猫。
夏安年抱起散了些热度的半温奶茶。似有若无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唉。放下大大的奶茶杯,他双手交叠趴在木桌上,侧着脑袋窝在手肘,额前的碎发挤出一个个凌乱的可爱弧度。
他低垂着眉眼,稍撇着嘴角,侧头漫无目的的向外看着,此时此刻一点也不想回到肯定空无一人的家里。
窗外,一只往上爬的黑色大蚂蚁误入他的视野,它笨拙的在晒得发烫的玻璃上一步一步往上爬着。
夏安年视线随着大蚂蚁上游,忽而一阵夏风又打马而过,大蚂蚁忽的脚下打滑,四肢的毛爪紧紧的按在玻璃上,终于摩擦停住后,又一刻不停的继续上爬。
夏安年缓缓抬起手臂覆在玻璃外蚂蚁相对的位置上。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渐渐收紧,少倾,又缓缓舒展。
他扬起五指,手掌擦着玻璃向右移开,那可怜的大蚂蚁受了惊似的停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小小的蚂蚁尚有无处可走的状态,尚有这样那样的烦心事,何况是身体和心思都复杂几亿倍的人类。
夏安年缓缓收回手臂,不再逗弄那可怜的蚂蚁。
而黑色的大蚂蚁没了少年的阻碍,终于缓过神来,它试探着,歪歪扭扭的往上前行,在有着细灰的玻璃上留下一条清晰的痕迹。
真是顽强。
夏安年入神的看着它,却不免想到了自己。
不管你们熟不熟,你最好离许致言远点。
张岚明显带着警告意味的话还在耳边徘徊着,夏安年不由开始审视自己的许致言之间的关系。
在张岚眼里,他和许致言的交情已经好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
事实真的如此吗?其他同学也这样想吗?
夏安年趴在木桌上摆弄着手里的奶茶杯,脑袋里空空如也,毫无头绪。
从小到大,从懵懂无知的七岁,到依然懵懵懂懂着的十七岁,漫长的十年时间并没有明显的改变什么。
他依然是那个站在台上让人嘲笑的小结巴,即使他如今已经有了将近一米八的大个子。
他依然自卑而闭塞,遇到事情习惯性的自我承受和逃避,那些令他恐惧的事情,只要有任何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他就迫不及待的加大马力远离,再远离。
同样的,他依然没有什么朋友。
十年,漫长又珍贵的岁月里,在其他同龄人好朋友,铁哥们儿,发小环绕四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