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传,大夏建国之始,太祖皇帝尧光曾动用数万名工匠造此天下神都,并写下这篇《神京赋》,永远刻在城墙上,保大夏国运昌隆。其后数千年,任天下风雨飘摇,神京从未陷落。
修士们向往神京的地方也在于此,神京龙气聚集,是个极佳的悟道之地。远的不说,数百年前便有人在城墙下打坐,一夜悟道,震惊仙门。此人便是莫愁湖畔缠花楼的主人,缠花仙子。
不过孟七七曾调侃过,那位太祖皇帝把城墙建那么高,还布下这么个大阵,估计就是防着他们这些修士呢。万一哪天仙门众人想不开了,不修仙了,大家一起把皇帝干掉,征天下百姓为奴,还有谁能反抗?
这天下太大了,牛鬼蛇神,什么人都有。
这天下也太小了,大家都挤在一个框里,谁也避不开谁。
孟七七每次瞧见那巍峨城墙,总是万分感慨。一个人比起这雄城来,真是太渺小了,渺小得让他觉得自身的悲苦都变得无足轻重。当这些悲苦都被抛掉,豪情壮志便在心中复苏,熊熊燃烧。
那年他初见神京,便激动得不能自已,一路斗志昂扬地跑进城去。如今想来,还挺傻的。
可心中虽这么想,随着驴车驶上青石缓坡,离城门越来越近,孟七七还是忍不住有点心潮澎湃。
沈青崖盘腿坐着,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问孟七七:“还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吗?”
孟七七装傻不知,陈伯衍却忽然福至心灵,道:“神京,本大爷来了?”
沈青崖微愕地睁大了眼睛,随即噗嗤笑了出来。孟七七气死,忍不住抬脚去踹陈伯衍,怒道:“你别的记不起来,就记这个,跟我有仇呢!”
陈伯衍素白的衣服,愣是被孟七七蹭了个黑脚印,无奈极。
恰在此时,几位旅人自驴车旁打马而过。宝马嘶鸣,扬起一片尘土,随风扑来。
孟七七忙挥袖去挡,正欲看清是谁,好记个仇。谁料一抬眼,便见几位修士从他头顶御剑而过,呼啸如风,仙资高雅。
但能不能飞得高一点?
孟七七真要气死了,陈伯衍便只好安抚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小师叔何必与他们计较?”
沈青崖也难得地噎了孟七七一句:“是谁非要坐驴车的?”
“好好好,你们有理。”孟七七哪还有什么气,举手投降。过了片刻,快到城门口了,他瞧着越来越多的同路人,道:“不过这神京,还真是繁盛更甚往昔啊。”
偌大的城门口,此时已排起了长队。此处一共有两个入口,右侧由普通百姓行走,左侧供修士通行。此举并非要将修士与普通人刻意区分,恰恰相反,这正是为了约束修士。
在修士的这道门中,有守城大阵布下的结界。神京禁空,任何修士不得在城池上方御剑飞行,修士要入城,必定得穿过结界。这结界不会拦人,却会在每个修士经过之时,将这位修士的独特的元力气息保存在阵内,这便是登记在册。若此修士在城中犯了事,排查起来会容易得多。
若有修士想要浑水摸鱼,从普通百姓的门中过,那也是行不通的。守城大阵时刻开启,一旦感应到这种情况,会立刻将之诛杀,不留半点情面。
正是这“各走各道”的严苛律令,使得神京虽修士云集,却鲜有修士敢在这里闹事。
当年孟七七走的是普通人的右道,他虽羡慕陈伯衍和沈青崖能走另一边,嘴上还还故作无事地调侃他们走的是“旁门左道”。
如今他也终于能走左道了,只是走过之后,什么感觉都没有。倒是三人刚进城,就被人认了出来。
“孟前辈!”一位看着已过不惑的修士从后面追上来,颇为激动地向孟七七行了一礼。此人大概是去过金陵,但孟七七可不认识他,他只觉得此时此刻从右侧走过的那些百姓们,都用一种观赏千年老妖的眼神在看他。
孟七七微微颔首,赶紧撤了。别人看他似闲庭信步,可眨眼间,他就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不见踪影。
神京城内的建筑,比之繁华的金陵城要气派得多,气息也厚重得多。随意的一处榫卯、一处石板,仿佛都透着千年风霜浸染过的味道。
孟七七三人走走停停,很幸运地找到了当年住过的那家客栈,发现它竟然还没有关门。不怪孟七七这么想,实在是这家客栈的位置着实不大好,不光开在一处偏僻的人烟稀少的街上,桌椅也过于陈旧。
三人再度光临时,空荡荡的店门口,仿佛只有光阴来过的痕迹。
“有人吗?”孟七七大步走进去,清越的嗓音震落了门上寥寥的几粒尘埃。
客栈里迟迟没有人应答,孟七七环顾四周,发现这客栈的布局还跟当年一样,丝毫未变。甚至桌椅都还是当年那一批,旧得漆都快掉了,角落里那张桌子,桌角更是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立着,离散架不远矣。
唯一可取的是,客栈里很干净。虽然旧,却很干净,阳光从剥落了朱漆的窗子里照进来,温暖得仿佛把桌椅上的划痕都抚平了。
孟七七又喊了一声,这次里面终于有了反应。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后厨传来,人未到,声先至,“哎,这就来、这就来!”
人很快就出来了,一个慌忙擦着手的的中年男子,头戴一顶不伦不类的黑色小圆帽,干瘦的身材架着件不大合身的布满铜钱图案的深色衣裳。
孟七七与沈青崖对望一眼——这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