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繁打断:“不可能,那天鼎艺没人会差你干活。”
“哦,想起来了,贺公子要单独约我谈代言。”
“单独?他倒是敢。”
“都不是?那么就陪蓝蓝逛街喽!”
“何风晚。”
他笑容稍敛,不轻不重的三个字多了些厉色。
何风晚伸手乱揉一把他的头顶,笑得前仰后合:“哎呦,我们烦烦怎么这么不经逗,才两句就着急了。怎么?带我去公司年会?听起来目的不单纯啊。”
“你想多了。”正巧侍应生端上生滚龙虾汤泡饭,江鹤繁舀一勺米饭没入汤面,没什么表情地说,“我的目的非常单纯,向大家介绍老板的女朋友而已。”
何风晚微愣。
她猜到了,但没猜到他就这么说出来。
餐厅里人不多,弥漫缥缈的音乐和勾人的菜香,一两下拔高调门的笑声并不突兀。
何风晚不急着回答,有些眷念地回味此刻的心跳,末了笑两声“嘿嘿”算作应允。
她想起什么,便问:“你知道吗?老板的女朋友这些年总是梦见一个人,想请老板帮忙解梦。”
江鹤繁拿餐巾擦嘴,好整以暇地听她说。
“从我离开家,就总是梦到一个奇怪的男人站在我身前,那样居高临下地看过来,让我很压抑很难受。每一次的场景还都不一样,我去面试v·e秀,就梦见他出现在面试房间外的电梯厅。我想起时装周后台和蓝蓝的初遇,就梦见他出现在后台候场的队列旁。他从来不说话,而我只要想抬头看他,就会马上醒来,所以至今也不知道他是谁。”
何风晚察觉江鹤繁渐渐凝重的脸色,轻声问:“怎么?你想到了?”
“不是。你这听起来像是压力大的表现,所以我在想,要是可以早点找到你,你就不会有那么多波折了。”他视线从何风晚的脸,下移至盛汤的青花海碗,“我当初住院又回家调养,花了大半年才慢慢恢复。等开始找你的时候,你已经改名了。其实我曾经去过你嫂子住的镇上,那镇子不大,说不定见过你。”
“嗯,很小的镇子,教我芭蕾舞的老师也是从外面来的,不是本地人。后来我决定往模特行业发展,就跟嫂子来到海市,借助在她远房亲戚家里。”
何风晚说着,声音又低下去。
不由自主想起一些伤感的往事,她下意识驱散,信手换了话题:“说起来,我这两天压力确实大。这得感谢江先生对女朋友的关心,把她从嘉宾提拔成评委。”
听她带着一点娇嗔的口吻,江鹤繁沉声说:“我只是不想你回美国。”
他垂下眼睫,眸中映着柔暖的灯光,从里头透出恳切的意味,声音也变软:“何风晚,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何风晚胸口像挨了一下,不受控制地迅速涌出强烈的情绪。
这些情绪澎湃得让她有些无措,便也忽略了其他的声音,比如她从来没有告诉他可能会回美国,他怎么知道?
*
按赛程,第二天才是重头戏,要决出前三名。
晚上何风晚和其他评委都早早去到演播大厅,看导演双手合十,一遍遍拜托各位千万不要出岔子。
其实听卓蓝说,昨天的比赛收视率并不高。
想想也知道,真人秀当道的天下,还有谁会对地方电视台的模特比赛感兴趣?连社交网络上都未掀起多大水花,转发次数最多的还是猜测何风晚的金.主。
但既来之,则安之。
何风晚决心继续贯彻昨天的超低存在感主张,只求不出错。
今天的环节有泳装、旗袍、晚礼服和才艺展示。
进行到晚礼服展示时,第五名与第六名选手走上伸展台比拼。前一位身着端庄大方的月白色晚礼服,方领,带有独特花纹的珠光面料随她台步的走动,闪着令人目眩的光。后一位则是一袭酒红色裹胸礼服裙,裙摆做出鱼尾设计,优雅拽地。
可惜在定点转身处,后一位模特踩中了鱼尾裙摆,踉跄了一下。本来只是很小的失误,谁知她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后面的步子全都走乱,甚至还未离场就音乐结束。
观众席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何风晚暗叹,这位选手怕是要被淘汰了。
然而当台上大屏幕展示评分,十位评委里只有她和卓蓝打分最低。
去掉最低分和最高分后再看,在一色的八点几分中,她的六点二分简直刺眼。
观众席窸窸窣窣的动静较之前大了些。
不知为什么,何风晚没由来的一阵心慌,右眼依旧跳个不停。
那两个模特亭亭立于伸展台前,照例要做一番参赛感言。为了迎合节目效果,这比赛已全面娱乐化了,昨天连续三人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演技堪称卓越。
果然,那个身穿鱼尾裹胸礼服裙的模特缩着肩膀,眼中闪烁楚楚可怜的泪光。
她哑着喉咙哀求:“何风晚老师,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何风晚有些莫名其妙,想着她并没有针对谁,何必这样说。
“毕竟您前段时间才刚出过错,肯定知道失误在所难免。求您给我一个补过的机会。”
何风晚手脚骤然发凉。
一个参赛选手敢这样和评委说话,谁给的底气?
好在两位比赛主持人及时走来救场,女主持人轻拍鱼尾模特的背,低声安慰她,回头问何风晚还有没有加时赛的机会。
有吗?
我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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