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多几日就该王爷寿宴,忙中还添乱……这当口大家伙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丁侍卫瘪瘪嘴道,“真是怕了那谁鸡蛋里挑骨头。”
“寿宴上往来贵客极多,再小心也是该的。”欧阳庭示意他不可再言,单拱手道,“我这几日不能轮班,倒叫你们受累了。”
“这是甚麽话。”丁侍卫还了一礼,也拍拍他肩膀挤眉弄眼道,“世子——嗨,总之那甚麽,公道自在人心是不是?别说你了,便是墨琴那乖孩子,不也叫他为着撒气罚了?”
欧阳庭心里一动:“这又是怎的了?”
“谁晓得?”丁侍卫收回手来一瘪嘴,“墨琴自调了去做世子的侍童,一直谨小慎微地伺候着,也没见出过甚麽岔子。但刚过来时我听堂上伺候的莲儿说,仿佛是将寿宴预备用的茶叶自仓里取了再验验。”
“这听着确实不是大事。”欧阳庭有些疑惑。
“可不是?验完了没毛病,就分开装进罐子里。”丁侍卫手里比划着,“可赶巧儿了世子路过那处,就随口问了墨琴在分甚麽茶。墨琴就答了个甚麽,甚麽容竹子?唉,总之是今春新茶,御贡赏下来的。”
“容州竹茶?”欧阳庭一皱眉,记起昨日墨琴来替他换药时还提起,因不认识怕出了差错特意问过。
“哦对!就这个,墨琴没说错啊。”丁侍卫也一脸莫名,“但世子不知怎的就恼了,说甚麽‘去了烦热清心寡欲可不是盼着我死麽’,可真是哪儿跟哪儿呢……唉,总之不由分说就罚墨琴跪两个时辰,还叫他跪起来再接着去做他当做的事儿。”
果真是桩糊涂事。欧阳庭摇摇头道:“那墨琴……现在何处?”
“想必还在库房外跪着呢。唉,可怜这老实孩子。哥儿本就体弱,看着叫人难受。”丁侍卫摆摆手叹息道,“奈何世子发了话,我们这等人只能各自小心别惹祸上身罢了。”
欧阳庭抿抿唇没接这话,又随意说得两句便托词去了。
一路顺着游廊到了后院库房前,见墨琴果然跪在太阳地里。一身侍童牙色衣裳打扮的他垂着脑袋,眉眼低顺。偶尔肩头抽动,仿佛在哭。看着真是无辜又可怜。
这个蠢东西。欧阳庭叹口气踏进院中,直往库房去。
墨琴跪了一阵仍旧想不明白怎麽得罪了世子,心里委屈又不敢言。听得有人进来忙得擦擦眼睛,偷偷一看见是欧阳庭不由一喜。刚直起腰背来想招呼,却又想到自个儿正在受罚,这一犹豫那人已目不斜视径直转去库旁小室,似乎找管事的说话去了。
想必欧大哥是来办差。墨琴无精打采又低下头去,却又转念道不对。欧大哥这几日还在养伤,有差事也不该派他来。莫非……是世子找他做些甚麽稀奇古怪的麻烦事不成?如此一想便又心急,不由伸长脖子向库房那处张望,寻思着待他出来瞅个机会叫住了一问。
不一刻欧阳庭果然出来了,手中却提了两个大盒子,脚步匆匆就往前头去了。墨琴傻愣愣看着他就那麽走了,一时不知该作何是好。约莫两刻后,他却又回来了。依旧行色匆匆,反复数次。
如此这般数次才没再回转,墨琴歪着头跪在院中,委实想不出是个甚麽因由,不免愈加心焦。不多时库房的管事出来说两个时辰到了着他起身,他才谢了揉着腿道:“管事的,我接着该些甚麽?”
那库房管事却摆手道:“欧侍卫已替你分好茶了,你且先回去歇着吧。”
墨琴勉强压下心头繁复郁郁之情,躬身再谢了才一拐一拐往侍卫住的小院去。
“我哥?”屋里阿虎正在吃不知道第几个果子,“他不是去找你了?”
墨琴苦着脸揪紧自个儿袖口道:“我,我确实见着他几面。但后来,后来——”
“后来如何?”欧阳庭仪态端庄跪坐一侧,望着小炉上的茶汤滚珠般沸起细碎颗粒。
“能如何?无非又是被老爷子一通臭骂。”风梧闭着眼睛斜躺在席上,嗤笑一声摇着扇子,“这倒稀罕呢,堂堂世子,便是连发作个下人都不行麽?”
已经不是“发作”那麽温柔了吧?世子大人,请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些年被你——唉。欧阳庭憋了半天,还是叹口气备下瓷杯。
“不过也是,他哪日不寻我些错处发作一番倒不像他了。”风梧见他不应便微微睁眼,哼了一声却又摆手道,“罢了,不说这些丧气事。”
欧阳庭恭敬颔首,单伺弄那茶汤,直至散出幽香。
欧阳庭斜着眼睛望着,口里细细碎碎哼着小调,左手捏着折扇一点一点和节而击。一曲罢了便合扇道:“茶来。”
欧阳庭自小几上斟出,试过温度后才双手奉上。
风梧端着轻轻一嗅挑眉:“容州竹茶。”
“是。”欧阳庭应了一声。
“你这……哼。说是今春新至,恩赐股肱之臣,共赏品鉴。”风梧捏着盏壁微晃,口中漫不经心道,“品鉴甚麽呢?《本草》载此茶‘去烦热,清心’。是谁还不够清心寡欲麽?唉,单咱们府里,只怕唯有本世子甚麽时候两眼一闭大去了,你们才当真‘去了烦热’呢。”
欧阳庭一时该如何作答。称是就是自己找死,论非就是诽议今上,一个“你们”谁晓得这不作妖不舒服斯基的世子是不是连着他一起算进去了。
“你……”风梧见他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