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美少年静静望了她一会,闪亮瞳孔中跳动的是恶意,“许久未见,萧道友勾引人的手段越发出类拔萃了,不着痕迹就能迷得人服服帖帖,真让我刮目相看啊。”
乍一听到这般令人恼怒的话,萧素也没生气。她一早就猜到,这位老相识不会太容易打交道,被他反讽刺伤两句,都算稀疏平常的事情。
谁叫他们有过过节,谁叫自己得罪过楚衍。那记仇的少年一有了报复人的机会,可不会死死踩着她的头,将她直接踹进深渊中么?
不是无可奈何没有出路,萧素也不愿如此。她发现自己到了上界之后,诸多峥嵘棱角都被磨平,半点脾气都没有了。
“对待其余人,我可不会这样费心。”女修笑意浅淡,她眸中光芒流转分外璀璨,“只有楚道友这样的人物,才值得我不要面皮亲自勾引。”
“可惜楚道友瞧不上我低劣姿色,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自嘲与叹息太明显,女修的话音越来越低,已然让人不愿再讥讽她。
楚衍不为所动,少年脊背挺直表情淡然,好似根本没长耳朵没有眼睛一般。
骤然间,女修的面孔变得肃然端庄起来。此时的她,更像凛然不可冒犯的仙女,而非身份暧昧的魔道女修。
萧素二话不说掏出一个储物袋,指尖轻轻推着它到楚衍面前,“我只想问楚道友一句话,在离渊之底,究竟有什么东西?我用一千枚灵石,换一个消息。”
“我从宗门流浪到极北之地,听到陈家出了大笔灵石雇佣金丹修士,一路护送这艘船到离渊之底,这件事本身就不合理。”女修轻轻一摇头,“报酬太丰厚,任务又太简单,我难免起了疑心。”
“虽说海上有妖兽还有各种凶险之物,但有这艘坚固至极的法器在,怕是没什么灾劫能够奈何得了它。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值得百余名金丹修士同时出动,我自然有些好奇。”
更多的话,萧素都没说。她本来都有股天然敏锐的感觉,能从海风中嗅出风雨来临的气息,也凭借这种能为躲过了许多灾劫。
诸多迹象都已表明,这次的事情并不简单。如果只是金丹散修被煽动也就罢了,可她甚至能看到世家公子与大门派弟子,这就很不简单了。
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乌云密布闪电穿梭,偏偏萧素对真相一无所知,这让女修挫败又不甘。
只要有能搏上一搏的机会,萧素都不会放过。
她固然是一株依赖他人的藤蔓,但当这种植物看到一线天光之时,也会奋不顾身地向上攀爬,哪怕耗尽所有力气修为都是如此。
当萧素试探着询问那些世家公子时,平日里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的公子哥们,却似笑非笑地岔开话题,或是给予一些不大正面的暗示。
谁也不是傻子不是情圣,平时和萧素逗笑取乐讨好她,算是小小的调剂。真要认准较真的时候,贵公子们当然会迟疑。
除非萧素肯付出什么宝贵的东西,否则她别想得知半个字。无可奈何之下,萧素就看到了楚衍,那简直是喜出望外分外惊喜。
少年不仅是太上派真传弟子,还在灵山大典上扬名天下。这样了不起的人物,竟也亲自驾临此地,想来是有什么非同一般的缘由吧。
有交情就好办事,一千灵石换一个消息,说来分外不值,萧素却觉得不能更划算。
她心中仍是忐忑不安的,就不知道楚衍可会答应这桩交易。
楚衍没有立刻回答,他仔细掂量着那只储物袋,气定神闲眉宇沉静,似冰封的湖泊,不见其下暗潮涌动。
萧素一颗心,也随着他的指尖起起伏伏飘忽不定。
终于,少年又把那只储物袋推了回去,萧素的心沉了底,像石头扑通一声落了地。
“不用灵石,反正这消息也不值钱。”楚衍淡淡地说,“在离渊之底,有一座先人洞府,其中就有天大机缘。”
“陈家正是为了此事,才雇佣这么多金丹修士。一来为了确保安全,二来么,保不齐开启那处洞府,需要修士神魂血祭,也许你们都是炮灰诱饵。如果萧道友没蠢到极点的话,你就该早早离开别妄想太多,这样才能安定稳妥地活下去。”
果然如此,她的直觉猜想果然没错!女修瞳孔眯细一瞬,又缓缓放大开来,活像猫般机敏狡黠。
眼看少年说完话起身就走,毫不留恋态度果决,萧素赶忙起身急匆匆道:“我想跟在楚道友身边,任凭你怎样差遣都好。你要性命我给,把我当做奴仆差遣亦可。我只求你助我进入那座先人洞府之内,之后的事情,全看你我个人造化。”
果然是非同寻常的女修,她以前途性命为赌注,就为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楚衍没转身,却不由自主跟着稍稍一点头。
真是无畏又枉然的举动,明明都是蝼蚁毫无胜算,偏要竭尽所能地奋力挣扎,仿佛能搏出一条出路。
楚衍没笑,他还是笔挺径自地向前,任凭女修在他耳边絮絮叨叨,“楚道友如果不信,可以与我订立契约。难得见到这么好的机会,我只是不愿放弃罢了。谁不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见到一线机缘当然要死死攥紧了,手指断了都不肯松开。”
“我全然不顾尊严不管太多,就想拼尽全力试上一次,只求楚道友成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