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半信半疑,动了动嘴不再往下问,只嘱咐他别那么用功,别仗着年轻就折腾自个儿。
苏凡一一点头应了。
回到家时,看见篱落正盛了些小米蹲在j-i舍旁喂j-i,嘴里还喃喃地说些什么,声音太低,听不清。见他抬起头来看自己,苏凡就转开眼一声不响地进了屋。
篱落见他不理自己,继续低着头专心地把小米撒到j-i仔脚边。小米里是拌着些豆油的,隔壁王婶说这样子米香,j-i爱吃,就容易长肥,便姑且信着。
里头传来他说话的声音:「字要这么写,悬肘、提腕……这样写的字才有风骨……」想是在教管儿功课,跟人一样温润的嗓音,慢悠悠的调子,十足的耐心。有多久他没有这么同自己说话了?
清早出门时,他说:「锅里还有些馒头。」
傍晚回来后,他说:「吃饭了。」
还有……还有就没了。
都是淡淡的口气,恍若对一个路人。
筷子一圈圈地在碗里搅着,没吃够的j-i伸长了脖子来啄他碗里的,索x_i,ng把碗放在地上任牠吃个饱。
这j-i是他从邻庄抓来的,特地也挑了只芦花的母j-i。那家恰好没人,就在桌上放了一锭银子。法力大半都被封了,身上一文钱都没有,这是当了大哥先前送的玉佩才换来的,足够买回来一院子j-i。
苏凡第一次见这j-i时,冲他看了一眼,后来就又是视而不见的样子。
管儿见他们俩这样就来看篱落的笑话,「先生气的又不是一只j-i。」一边「嘿嘿」地笑,跟着蹲下来看。
「我知道。」篱落不理会他,仔细地把豆油拌进小米里。还真有点油香味儿,今天还往里头加了些蛋清,前两天张婶和曹寡妇说话时他听到的。
见管儿在旁边没有走的意思,就问他:「字写完了没?没写完就跑出来,小心他罚你。」
「呵呵,先生人好着呢,从来不罚人。」管儿笑得有些得意,还补了一句,「也就会和你闹脾气。」
篱落就不说话了,垂着眼睛,白纱衣沾上了搅出来的米粒和油点,黄乎乎地,衬得分明。高高挑着的眉角也往下掉了,一点都找不到先前的张狂样子。
管儿又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站起身来,「你们要闹也别闹这么久。先生最近一天吩咐的功课快比上从前一个月的了。
真是……」
远远地一阵阵哭声传进来,卖胭脂的贵武的媳妇还是捱不过这突如其来的病,死了。丧葬的队伍白飘飘地行过来。篱落带着管儿站在门外看,死了媳妇的男人扶着棺材哭得悲痛欲绝。
篱落对视一眼,招灵幡上绕着惨惨的黑烟,这个女人死得不寻常。棺材就要行到门前,于是赶紧关了门。
看到苏凡坐在院里手中拿著书不解地看他,篱落解释:「大凶,开着门让她过去是要招来晦气的。」
苏凡「哦」了一声,不再搭理他。
两人就这般僵持了月余。
管儿天天苦着张脸坐在桌前写字写到半夜,便骂篱落:「你们这是要闹多久?低头认个错不就完了?哪有你们这样的?」
「大人的事小孩子闭嘴,好好写你的字!」篱落在他额上弹了一下。
心里也在别扭,想认错,做不来。从前在山里,闯了祸大哥就直接招呼一顿拳脚,半个字也不跟你废话的。好几次看着苏凡,话都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他心里也着急。
于是就一天拖过一天,拖得贵武喜气洋洋地又续了弦。
「今晚这些字都要写会,每个写二十张。明天不交来的,我就要罚了。」
底下的孩子们立时哀声连天。
苏凡知道功课多了。暗暗骂自己,自己心绪不宁干这些孩子什么事?何苦为难他们?
可话是脱口就出来的,再要收回就难了。就像这些天的自己,脸色摆出来了,再要收回来就没那么容易。又不是非要看他低头才罢休,再说他已经低了头,看他天天巴巴地喂着他新捉回来的j-i,苏凡就明白了。
自己这二十多年来几乎没和人红过脸,别人跟他说什么让他做什么,再怎么着也尽力去做了。
现在这一闹,好似是把这些年心里的委屈都发到他身上似地,总是不应该的。算起来,他做的事也没错到哪里,自己再大的委屈也受过,怎么就在这事上耍起了脾气?
想着就到了放课的时间,孩子们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奔了出去。管儿说他要上伙伴家去,一会儿再回来,苏凡准了。
他又收拾了会儿东西,刚要走,却下起了雨。
秋天总是多雨,天y-in沉沉地,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落下来。
偏巧今早出门时忘了带伞。最近总是这样,光在意着自己的脸色就忘了其它的事。又长叹了一口气,看这雨还不大,苏凡想,快些走还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就抱了书冲进雨幕里。
才走了几步就后悔了,毕竟是入了秋,雨虽不大,却细细密密地连成一片,一沾衣就整个人都s-hi了,衣衫贴在身上,凉得手脚都有些发僵。正冷得快缩成虾子的当儿,头顶撑起一方晕黄的天空。
「下雨了就别到处乱走,小心着了凉。成天开口闭口地教训着别人,轮到自己怎么就不记得了?」
苏凡站住了不肯回头。
背后的人叹了口气,有些像自己平常叹气时的意思。头顶的天空转了一转,变得有些暗。他已经站到自己跟前,自己比他矮一些,平视过去能看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