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慢慢地接过了他的话头。“他选择了第三条路。”他想了一会儿,轻笑了几声,慢慢踱到春江月夜图前,轻声道:“真有趣,停君。”他转过头对郝经道:“看来我们首先要对付的就是方停君。”
郝经点了点头,道:“方停君是个极聪明的人,但是他的身上缺少了一样东西,他的身上缺少一种像王爷那样海纳百川的气势,像薛将军似的温和如春风的亲和力,他更像一朵遗世独立的莲,像是高高在上,离你千山万水。说白了,他的身上缺少人气。”
忽必烈转过了身,踱了几步,笑道:“对付这样的人,可以把他再捧高些,再让他远离些人群,让他变成一座孤城。”
郝经心暗暗叹了一口气,心想忽必烈当真一点即透,又想时也命也,也许南宋当真该亡。
“我要让方停君一无所有。”忽必烈半眯着眼微微笑道。郝经抬头见他眼里闪烁的竟是一种难以抑制的yù_wàng,不禁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这种对同x_i,ng赤裸裸的yù_wàng总归让他这个学究有一些尴尬。
郝经步出忽必烈的屋子,有一种恍然,那感觉仿佛已经是再世为人。他今天讲了太多的事情,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郝经心里又想,也许早就没有了退路,想起南宋朝庭的寡情,一咬牙便横下心来决定从此辅佐忽必烈。
这时候从驿站的围墙外传来各式嘈杂声,墙外是车水马龙,繁华都市,街上的人也许意识不到自己的国家已经是在风雨飘摇之中。
街角处有一马婆豆腐汤店,门面虽小,在临安倒也薄有名声。马婆传承的豆腐汤浓,里面的百页丝厚实新鲜,豆饼两面煎至焦香,往往汤上来以後撤上一把,再加上些葱末,榨菜丝,倒些醋。店里的辣椒酱也是一绝,加蒜茸熬制,汁浓味香,辣味纯正。
因此那端坐在门口的黑衣年青人喝了一碗又一碗,年青人肤色白净,小眯眼,五官虽不如何出色,但组合起来倒也清秀耐看。他身後的桌子旁则坐了一位中年汉子,样貌硬朗,不时地瞟一眼黑衣青年。过不了多时从驿站里似有琴音传出,两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黑衣年青人跳起来就想往驿站奔去,却被身後的中年汉子一把拽住,轻声道:“青川,不可莽撞!”这两人正是杨林儿与青川。
青川连忙掸开他的手,生似避瘟疫,那中年人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怒气,但随即掩饰了下去,好言劝说:“我知道你想见少爷,不过现在他与忽必烈在一块儿,若是不小心行事,反而误了大事。”
青川沈默不语,但总算止住了脚步。
驿站里的方停君正在试奏《箫韶》,但试了几回总有几处音调艰涩,转承不畅,便索x_i,ng弃了琴,到院内的躺椅上躺了下来看乐谱。看了一会儿,人便似困顿起来,不一会儿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贾似道代表理宗宴请忽必烈,陆秀夫过来送请柬。忽必烈派人去通知薛忆之,自己则往亭院去找方停君。见他躺在椅子上熟睡,原本想推醒他,却见方停君颜容憔悴,想起他在一路c,ao劳,必然身心倦疲。他转念又想,要试探他与贾似道,也不急於一时,便转头低声令人拿来了毛毯轻轻盖在方停君的身上,又低头端详了一会他,见方停君眉眼俊秀,修长的手指还握着那卷琴谱,手腕上缚着的蓝丝帕更衬得他的手肌肤莹白。忽必烈想起理宗所言,心里叹道,要说这子若美玉,恐怕除了方停君,普天之下也没人当得起。他忍不住伸手去抚摸方停君的脸颊,触手滑腻,不由心神一荡,真想推了贾似道的宴。明知无此可能,於是恋恋不舍地多摸了几把,才转头离去。
等他们的车丛刚出了驿站的门,方停君的眼立刻睁了开来,只见他乌黑的眼眸哪里有丝毫睡意。他轻轻站起身,见院门守卫还在闲聊,微微一笑,轻轻一提气就跃过了围墙。
青川见身穿白衣的方停君微笑着朝自己走来,眼圈都红了,他一甩手挣脱杨林儿,也不怕惹眼,直奔到方停君面,一把抱住了他。不但杨林儿变了脸色,连方停君也轻愣了一下,随即轻笑道:“好啦,快放开我。”一连催促了几声,青川才不甘心地放开方停君。
杨林儿见方停君走过来,也施了一礼,方才轻声道:“少爷,你日前让我们查得杨氏废宅一共有七所。”说完,他从怀里掏出地图,只见图上用红色箭头标出七个方位。方停君扫了一眼,将图塞进怀里,说了声走。两人跟着他穿过街心。杨林儿见方停君去的方位竟然是最靠近闹市的一处废宅。他满心诧异,他自从知道周国公主的宝藏有可能藏在这七所宅子中,不知道暗地里搜索了多少回。这一处宅子位於临安的一菜市之後,地方不是很大,由於靠着闹市经常沦为无家可归的流浪乞丐的栖身之所。他曾经认为是最无可能的藏宝之地。
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