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不讨喜的暴君,虽说是没有权的傀儡,但毕竟还是一国之主,就在他们的工作疏忽之间毫无征兆地丧了命……全部侍卫宫人慌了神,跪的跪,哭的哭。
黎婴跟着抽泣:“臣妾只看到了皇叔为圣上奉……”茶。
众人的目光聚焦到明辞越身上。
“放肆,都给朕将明辞越拿下!”纪筝一个鱼跃起身,满脸愠色,显然气急了。
黎婴轻笑着颔了下首。
却又只听天子盛怒之中咬牙切齿道:“若不是朕装死还当真想不到皇叔这指挥使当得是如何敷衍了事,玩忽职守。”
黎婴笑容渐渐淡去。
“看到朕被贼人弄昏了不会抓紧去查吗,看到朕倒得姿势狼狈不会把朕抱起来吗?”天子乜了眼半跪请罪的明辞越,顺势将软枕一把夺过掖到身后,“还擅自抢了朕的御枕。”
天子这话指向性已经很明显了,毒不是明辞越下的,但他身为护卫仍有渎职之罪。
黎婴皱眉,转头,死死地盯着天子。
“朕罚你三个月的例银,可有意见?”天子像是气缓了些,皱了皱眉。
“皇叔,抬起眼来看朕。”
明辞越还是静跪于地,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就当天子伸手将要触到他下颌之时,他又忽地抬了头。
漆黑色的瞳孔,温润死寂却又一眼望不到底。
纪筝怔住了,触电似地缩回手,又有些慌忙地挪开视线,“不对,应是罚璟王府的月俸,璟王还是朕的护卫就先给朕禁足在延福殿。”
明辞越只穿着一身玄色的贴身便衣,仿佛一棵清癯的崖岸孤松,跪在冬月冰如铁块的地板上,劲瘦却不显得单薄。
纪筝看着他的穿着,突然狠狠地打了个寒噤。这才注意到明辞越的氅衣还在自己怀中,淡淡的体温连带着一股干爽的草木香沁润着他。
碍于场合,纪筝不便当场还他,只是扬了扬袖摆,捏紧了夜明珠,“回宫回宫。”
明辞越自始至终没有起身,侧目看见一道玄黄相间的龙袍携着曼妙红纱,经过自己的身畔,停也未停,亲昵地走远了。
出了门口,纪筝脚步一顿,余光瞧清了,那些挤在门口低着头的侍卫每人喉间都有一粒朱红小痣,和书里黎婴面纱遮掩下的一模一样,全是他从西漠陪嫁来的仆从,看来是蹲守已久。
“爱妃对朕安排的处置可还满意?”
黎婴跟在他的旁边,脸上满是面纱遮不住的阴云,眼睛滴溜转了几圈,阴恻恻地望着他。突然蓦地气笑了,“你看出来了,并且还救了他,你救他干什么?不对太不对了,你是谁?你不是他,他可没脑子做这事。”
看反派被气成这样,纪筝瞬时爽快了,腆着脸皮,“璎贵妃,朕是你的圣上啊。”
黎婴的红袍一扬,从身侧盖过纪筝的肩,借着衣物的阻挡,将他抵在墙边,突然凑得非常近,侧手捧着他的脖颈,皱着眉像是在寻找什么。
“干什么啊,爱妃非礼朕,朕可是要喊人了!”纪筝拼命拉远距离。
身后的侍从们见着天子与贵妃恩爱场景,都循着非礼无视的原则,低着头一个个闪远了。
纪筝急中生智,一拍黎婴小腹,“爱妃的肚子,小心穿帮!”
黎婴这才似笑非笑地松开了他。
“西漠传闻有易容之术,或是邪神俯在人身上,假扮此人,吸取人的精魂再重塑之……”他一边神色异常地念叨着什么,一边轻摇着头走远了。
慈宁殿内,太皇太后高坐上首,纪筝本想规矩了躬身行礼,侧眼瞟到那贵妇人的疑惑神情,脚下动作一变,直着身大摇大摆往下面一坐,驱使着一群慈宁殿的漂亮宫女给他剥瓜子,打蒲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