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静姝笑眯眯,亲手递上一个荷包:“若再有要的,本宫便打发人去内务府。如今先将过年的红封给了蒋总管。”
蒋礼财忙双手接过,他经手的东西太多,都不必打开,一掂就知道是什么,脸上就笑开了:“多谢娘娘赏赐。”
送走了蒋礼财,高静姝便道:“好了好了,外人都来过了。咱们钟粹宫也可以关大门了,明日一早再开。”
明儿正月初一,自然有内命妇要进宫来朝贺。
木槿在旁笑道:“那奴婢再去查一查明儿给各位诰命备下的茶水,并给夫人和咱们二小姐备下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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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的夜间,宫里灯烛彻夜不灭,如同白昼。
钟粹宫从正殿到贵妃素日用膳的东暖阁之间,原有以可以推动的板墙相隔。板墙上头还挂着十几只壁瓶。
高静姝就笑道:“把这板墙移了,从里到外摆几张大桌子,都在一处用饭守岁吧。”
其实自打怀了身孕后,她就格外想念自己真正的亲人。今天又是除夕,她不想孤孤单单的吃饭。
问喜便带着金珠银珠来卸掉板墙,准备将这板墙推进暗格里头。
金珠负责把壁瓶取下来,不防手冷发滑就打了一只八仙的壁瓶。
这个问喜气的,当时就瞪起了眼睛,要不是在主子跟前,他都要打人了。
金珠吓得‘噗通’跪了,就听贵妃笑道:“这有什么?碎碎平安,新年打了东西没关系的。”这才松了口气,千恩万谢的起来。
高静姝想起从前在家里过年,自己失手砸了杯子,妈妈就赶着这么说,然后又笑,新年可不能骂你,不然你一年都会挨骂。
年夜饭的饭桌上,爸妈一起举杯,祝我的女儿一生快乐。这永远是他们的第一个祝福,然后下一句才是好好学习、毕业做个好大夫之类的期许。
哪怕造化弄人,我也会尽力一世快乐的。
爸爸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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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娘娘诞下龙胎,顺遂安康。”让她回神的声音,是满宫宫人齐聚的拜年贺喜声。
此时正殿和东暖阁已经摆好了各色桌椅,贵妃自坐在东暖阁最里头的正榻上,前面是单独一张大案。下面的一张小桌只坐了柯姑姑、紫藤、木槿和问喜。
在下面,就是从库房抬出来的能坐十多人的大桌。
离主子最近的就是二等宫女这一桌,其中腊梅正好坐在东暖阁门口。因身型的原因,腊梅坐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场。
每张大桌上都摆着热气腾腾的大铜锅,是酸菜猪骨的锅底,此时里面已经煮满了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和吸饱了汤汁的冻豆腐,看起来分外诱人。
平日宫人们要伺候主子,难安坐下来吃顿锅子。
柯姑姑紫藤这等有体面的还好,许多时候跟着主子就吃了,最难的是下头的小太监小宫女。
今日他们也全都换了过年的新衣,洗刷的干干净净,进了殿内。挤挤挨挨坐满了最下面的两大桌,一桌上足有二十个人。
初次能进门,还不是伺候而是坐下用饭,他们手脚都有点没处放。
木槿体会贵妃心意,于是特意令小厨房将肉菜备的足足的,让每个人都吃饱吃好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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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自有她们几个伺候贵妃,轮流敬酒拜年。
可惜贵妃现在连果子露都喝不了了。生怕自己得孕期糖尿病的高静姝,连甜食都戒了,现在手边的酒杯里,是煮的参须茶。
参须茶益气补中,到时候生起来也好有力气。
起初外头的宫人们还有点拘谨,不敢大声说笑,只是闷头吃喝。
直到木槿笑吟吟走出去,手里端了个银盆,里面放了近百个一样大小的红包,笑道:“里头都是贵妃娘娘亲手写的签儿,上到三十两银子,下到一吊钱都有,今年的压岁钱,咱们不按照等儿分了。只看你们个人的手气吧!”
简州连忙放下筷子奔过来:“我替姑姑端着盆。”
等木槿按桌让宫人抽完,众人便迫不及待一起打开红纸包着的红封,果然见里头的洒金梅花笺上写着数目以及一句新年的吉利话。
一时有人惊呼:“我是十八两八钱八分!”又有人哀嚎:“我只有一吊钱。”
一并在外头齐声给主子谢恩后,就热闹喧扰起来。
腊梅眼尖,见两个抽到一吊钱的小太监垂头丧气,就走过去一人背后拍了一下:“大年下的,主子赏赐,可别拉着脸。”
她自以为是安慰的拍拍,结果差点给这俩小太监拍到盘子里。
腊梅还继续安慰的‘轻拍’他们的肩膀道:“等交岁吃饺子的时候,里面还有包了金币的,你们多吃几个就回来了。”
两个小太监连忙道:“好好”。
只求腊梅姐姐别安慰了,实在是有点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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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喝了一杯酒,看着榻上贵妃的面容:虽是怀着身孕未用胭脂,但大约是热气蒸腾的缘故,贵妃的面容依旧是云蒸霞蔚一般嫣红,肤色白净欲透,颜如明玉,与旁边一盆娇小清透的洛水神仙水仙花一比,灯烛下,竟分不出,谁才是真正的洛水之神。
虽然知道新年不好哭的,但紫藤看到这样喜乐的娘娘,又想着从前病重时候的娘娘,仍是不由滚下泪来。
那时候她都准备贵妃一去,她也跟着去的。
宫中不许宫女自裁,否则会罪及家人,所以紫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