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竞一言不发,黑夜在他英挺的脸上流动。他突然伸出手去,抓住耶戈尔的胳膊,把他从床上拉了下来,接着快步向监狱外走去。
耶戈尔跌跌撞撞地跟着他,疾声问:“你做什么?”
“劫狱,”他转过来看耶戈尔讶异的脸,补充道:“出逃。”
“你有病吗?”耶戈尔试图甩开他的手,却被牢牢地钳住。
“你痛恨帝国,刚好,我也不在乎它。征战喋血,只是为了给游家一个清白,如今这段过往已经了结了。你要是不想面对现实,我就带你逃走,你不必非要跟一个专制者结婚,你和我在一起就好了。”
“登基大典都已经在筹备了,你贸然扔下一切离开,知道会发生什么吗?战争会卷土重来!你创下的基业尽数付之东流!”
游竞把他往怀里带了带,笑道:“很高兴你还关注新闻,直说吧,我不在意,我是个外星人,这片星海对我而言一文不值。我走后哪管洪水滔天。”
“但是我在乎!”耶戈尔吼道。
游竞更凑近了一点,嗓音冰凉:“你在乎?你不是一直在否定,在逃避,想要抹杀我所做的一切?我给了你的人民和平,使他们有了重获幸福的权利,你却置之不理,现在我打算把这些毁了,你跟我说,其实你在乎?”
耶戈尔从他怀中退出来,游竞并没有拦他。他眼看着秘书长失魂落魄地倚在墙壁上,卫星惨淡的光芒从狭小的窗口落在他脚下。
长发盖住了他的表情:“你不懂。”
游竞握紧了拳头,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到了现在,你还是觉得我什么都不懂,是一个可以对我敷衍了事的孩子是吗?”
耶戈尔扭过来头,在黑暗中探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是把你当孩子。因为我明白,孩子总会长大,展翅而去,我就再也抓不住你了。你做得很好,我不赞成君主制,但齐知闻的后代的确出现了一个贤明的君王。无论这种繁盛能够持续多久,它都和我无关了。我没有家乡,没有亲人,一生都奉献给了共和国,即使它最后只剩一个腐烂的外壳,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向一个新的国家给予感情。”
“你要家乡,要亲人是吗?如果我能还给你,你能不能……”游竞停顿了一下,“能不能别再这么绝望?”
耶戈尔灰蒙蒙的眼睛睁大了一点,他喃喃道:“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游竞迅速地回答,“你是复制人,但你的大脑是真实的,你是一个活生生的有来历有记载的人。”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环住耶戈尔,闭上眼睛:“你是我的归宿。”
耶戈尔浑身像触了电一般:“你怎么会知道?”
前几天,游竞抽空会见了耶戈尔在赫连家的专属医生。
“他最多还能活两年,以现在他的心理状况,或许一年都不到。不过我们有两个解决方法,第一个找到他血亲,或起码是相似的dna,进行基因治疗,曾经我们找到过一个歌剧女演员,移民,百分之七十的相似率,但她后来死于非命。第二个,更简单一些。”
他抬头望了望游竞,对方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示意他说下去。
医生吞咽了一下,说:“给他换一具身体。用他的大脑重塑身体,我们的实验室成功过一次,在同样的人身上再做一次不是问题,风险有但极小,只不过新的身体还是会有凝血障碍……”
“你说什么?”游竞上身往前探了探,仿佛没听清一样,眼睛盯着他问道。
医生缩了缩:“您不知道吗?秘书长……不,耶戈尔,他其实不是移民,当初被发现的飞船上只有一个被冰冻的大脑。”
“我亲眼看到那艘飞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地球上的1977年,一个强大的国家发射了两艘探索外太空的探测器,取名叫旅行者号,那两艘船真的走了很远,它们飞出太阳系,飞向了人类从未涉足过的星域。飞船上携带了我们文明的语言,音乐,工艺品以及对未知的外星人的问候。”
“但他们从来没提过船上还带着一颗孩子的大脑。天杀的!”游竞猛地爆出一句粗口。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地球上盛极一时的帝国绵延下来的后裔,统治着那颗蓝色星球上最广阔疆土的家族,如果不是高举着自由旗帜的臣民们推翻了王朝,枪杀了皇室,你就是下一任皇帝,老死在柔软的金床上,我也永远不会遇到你。而造化弄人,沙俄的阿列克谢皇储,现在竟是天琴座民主制度的仅剩的捍卫者,反对帝制,反对皇权。”
他在耶戈尔面前矮**,握住他发软的身躯:“多少历史学者都在探寻你的遗体,没有人想到是被美国掠走了。他们保存你的大脑,把它送上了太空。你有四个姐姐,知道吗?”
“我知道,”耶戈尔捂住自己的面颊,“我知道。”
照片上四个艳丽的少女,小耶戈尔躲在她们的裙裾里。
“她们都在对皇室的屠杀中身亡,因为胸衣上镶嵌着太多珠宝,刽子手不得不对准脑袋开枪,这就是为什么只有你的大脑留了下来。你的父亲,温和而软弱,母亲则是一位刚毅的皇后,她惹了众怒因为她想尽一切办法给自己的儿子治病,血友病是从她的母族遗传下来的。”
尤丽黛升到正中,耶戈尔身上沐浴着浅紫色的光,他的对面,游竞的轮廓渐渐从黑暗中凸显出来,光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他们截然不同的人生。
“所以我要回地